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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顾小月的崭露锋芒

    夹道欢迎的人群,满眼的鲜花,众心捧月般的我走在人群中间,我甚至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喝彩声,他们简直把我当成了一级英雄。我的怀里装着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因为本公子刚刚获得了省数学奥林匹克比赛的冠军。

    甚至还有女生高声吆喝着我的名字:古青年同学,我爱你,你太可爱了。

    我的灵魂升华到了极点。

    顾小月正挤在人群中不停地看着我,我对她依然不屑一顾,我们是死对头,也是我挤掉了她参加省数学奥林匹克的资格。此时的她,满脸哭笑不得地摊着双手望着我,好像在等待我将自己满腹的才华悄悄地送进她那温暖如春的怀抱,但我没有在意她的存在,轻轻绕过去,慢慢绕过来。

    我站在千人的礼堂上,不停地用手指擦眼镜片。也许是灰尘落了上去,阻碍了我的发挥,也许是顾小月对我的才华施了诅咒,我今天的演讲一开始便遇到了重重困难,先是麦克风出现问题,我不得不提高了音量,说得口干舌燥的,后面还有同学听不清楚,非让我重复一下学习的经验。

    此时此刻,我最缺乏的是一杯香甜可口的冰水,但组织者居然让我出尽了洋相,虽然我将自己的分贝提到了最高级别,但依然无法满足大家的要求,直到顾小月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将一个无线话筒塞到我喋喋不休的嘴巴前。

    (2)古青年的败笔

    我简直成了数学界的权威,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难题,顾小月也毕恭毕敬的样子,遇到自己不会的问题,便会像枚磁铁一样地粘过来。她开始给我捎各式各样的小点心,也许是为了得到我的宠爱吧,我无所顾忌地尽情享受着这种最高礼遇。

    我每周总要在全级的班里走上一遭,因为我要向大家展示一下我的才华,这也是学校的特殊安排,也可以叫作“古青年周”吧,我给自己这样的机遇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那日,正巧路遇顾小月的班级,她是班里数学的佼佼者,数学老师阴阳怪气给出了一道比奥赛还要难的题目。我一时间有些思路不清晰,心里想着也许这道题出错了,后来解题时确定确实是出错了题,但我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如果告诉老师这道题出得有问题,何以显现我的特殊智慧和才华,我故弄玄虚、故作聪明地利用六级方程七级方程的超前思维解决这个问题。

    许多人看得云里雾里,顾小月左顾右盼着,不时地向我使眼色,当我的目光完整无误地将她的目光接纳时,我分明看到她的眼里藏满了焦急,这个女孩子,一遇到困难便会故步自封,太小看我的个人才能啦。

    我忙了个不亦乐乎,解了个天花乱坠,台上台下汗流如雨,我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但最终的结局却是,数学老师绕过来了那张像烂苹果一样的脸,疑惑地看着我的解题过程和答案,他显然是被我的才能征服了,一会儿点头默许,一会儿摇头叹息。

    顾小月的声音在整座教室里回荡开来,好像那枚烂苹果掉进水缸里:老师,您这道题抄错了,分明是分母上少写了一位数,这样子,整道题就无解啦。

    我的那个天哟,头一次,我感觉芒刺在背,我自以为是的结果是刹那间我声名狼藉,大家纷纷传说着这样的一个无版本无开头有结尾的故事:一位妙龄女生救了天才少年。

    (3)古青年和顾小月的伤悲

    全国奥赛的消息闹得学校满城风雨,各个班级都瞄准了目标奋发努力。我和顾小月显然是最大的竞争者,我们一路过关斩将地将各个对手杀了个片甲不留,将自己推向了省复赛的位置上,全省只能参加十人,无异于对参加的一百名学生来说,大家人人都有机会,但人人自危。

    顾小月甚至牺牲了所有的休息时间,包括礼拜天,我很少见到她,只是偶尔有一次出去散步时,看到她疲惫不堪的身影,那时的她,脸色枯黄,她明显瘦了,像极了春天田野里的油菜花。为了各自的前程,我们不得不做着最后的冲击和努力,生命也许就像一只奋力行驶的大船,没有人愿意停下来稍作停留,原本,年华就是一道无法圆满的伤。

    顾小月作弊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座校园,她自然而然地失去了参加下一轮全国比赛的资格,而我呢,由于受她的影响,也同样以失败而告终。

    有老师传出这样的消息:顾小月的怀里掉出一枚纸团,上面写满了数学公式,坐在她后面的古青年明显受了影响,他的情绪自此一直处于波动状态,一会儿满头大汗,一会儿将眼镜摘下来,不停地用手擦着镜片。

    没有人知道顾小月去了什么地方?我与她的分别也以一双手套作为纪念品而告终,她说她要走了,永远地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所有认识她的人,我说你不要难受,失败是难免的,也许是苍天弄人吧。

    她无语,苦笑:手套送你,做个纪念吧,你的手冬天经常会冻烂,看见手套就会想起我。

    我努力地点头,她转身走了好远,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手套的英语你会说吗?

    我摇头,我的英语本来就不好。

    她转身消失在闹市里,车如流水马如龙。

    (4)有一杯水叫月,有一种镜叫花

    时间无情地过了整整三年,我闲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缕缕阳光穿透潮湿的心事,妹妹在身后叫我:哥,你知道手套的英语怎么说吗?

    同样的问题蓦然回响在我的耳畔,好些年前,那个叫顾小月的女生也以同样的问题结束了我们之间的交往,我随口说道:不清楚,你考我呀,我的英语本来就不好。

    还是大一的学生呢,你的手套上就有这个字母的,是Glove——Give love,知道了吧,就是给你我的爱的意思,这个手套怪有意思,是哪位漂亮的准备作为我嫂子的女生送的吧。

    时间的无情与现实的岁月发生着激烈的冲撞,仿佛有一头受伤的小鹿愤怒地拽着我,让我一直向回走。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如此清纯、如此美丽的夏日午后,顾小月不顾一切地回过头冲着我大声喊着:你知道手套的英语怎么写吗?那个傻傻的我真实得不含一点浪漫成分的回答让三年的时光瞬间掩藏,一切如云烟过眼。

    我是那个值得她用尽一生思念的人吗?我是那个忌妒她的才能害怕她超越自己的光环而将一个纸团扔向她所在位置的人吗?我是那个看到她被老师当即宣布取消资格后汗流侠背的人吗?岁月无情地捉弄了我,让我用尽一生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