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没有班主任的课，汪洋换座位到商怡璠的后面。眼睛保健操后，张小平坐到商怡璠前面说：“董丽要参加成人高考，你知道吗？”
“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的？张媛媛给你说的？”
“不是，昨天董丽说的。”
“成人高考是自费，不包分配。”
“是啊，但是好考。”
“你准备考什么？”
“不知道，我喜欢服装设计，就要报纺织的，不过我看了分数挺高，我可能考不上，所以啊，能考上什么就上什么，哪儿还有什么挑啊。”
“黎立要考哪里？”
“武汉，西安或北京吧，也不一定。”商怡璠看张小平有些失望，“你呢？”
“我可能要上兰州的警校。”
“不过你的眼睛好，还行。”
“光眼睛好还不行，还要有人，不然照样被挤掉。”张小平看着商怡璠的后面，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嗯，听说了。”商怡璠感觉后脑勺附近好像有什么在靠近，靠近，看张小平的表情，像是一只庞然大物伸着魔爪对自己虎视眈眈，她本能地身体往前，猛一转头，正要坐回凳子的汪洋说，“真香啊。”他像在陶醉其中，商怡璠顿时心里溢满欣喜，回过头咬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
“他刚才是在闻你的头发。”张小平倾斜身体对着商怡璠的耳朵悄声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喂，喂，喂，别胡说啊。”商怡璠感觉脸唰一下又开始发烫，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别人说出来还是不好意思，想要遮掩，可发烫的脸总是出卖自己。商怡璠总是搞不清楚，她可以轻松控制在别人挠自己的胳肢窝时不会笑出来，虽然也会痒痒难耐，她都能表现得异常麻木。可自从汪洋来到这儿，一次又一次的脸发烫却像决堤的河水，来势汹汹，锐不可当。总把自己的一点儿小心事不分场合地暴露出来。
“喂，你没事吧？”
“没事。”商怡璠笑笑。
“你脸那么红还说没事，老实招了吧。”
“去你的，是早上冻的。”
“快，看她们两个。”
“怎么了，他们在说话啊。”商怡璠回过头。
“刚才文嘉熙在摸叶紫的头发，很暧昧的那种。”
“喂，大惊小怪的，我以为怎么了！过来我摸摸你的。”商怡璠伸长胳膊要摸张小平的头，张小平没来得及躲开，商怡璠大笑着说，“怎么样，平衡了吧。”
“去你的。”
“去你的吧，上课了。”
“起立。”黎立像往常一样，在老师跨上讲台的时候喊了一声，全班同学起立，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说‘老师好’了，只是站着，等老师说‘坐下’。
“坐。”米老师没有抬头，右手翻着讲台上的《物理高考深度题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商怡璠要坐下的同时，汪洋伸出两手从商怡璠胳膊下架住险些坐在地上的商怡璠，同时左脚勾着的商怡璠的凳子瞬间放开，凳子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显得格外刺耳，商怡璠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的惊吓使得商怡璠的心“怦怦”直跳，瞬间她心脏一股怒火“腾”地蹿出来，她转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汪洋，才坐回凳子。
汪洋收起咧嘴的笑脸，跟着坐下，呆呆看着商怡璠乌黑的短发，脑子里像被抽空完全不知所措。
她怎么会这么生气？我没有想叫她坐地上，我不会叫她摔着的！她是被吓到了？还是觉得我在戏弄她？还是因为我的小儿科？她会讨厌我吗？会不会再不理我？不行，我要问问！可是现在有老师在，就等老师写字的时候，好，就这样。
米老师转身面向黑板，汪洋眼睛看着老师，放下手里的笔，伸长胳膊，手就要触到商怡璠右肩的时候停下，收回来，低头看着缩回的手，心想她转过头不知道会不会又恶狠狠地看自己，现在不行还是等下课吧。
又是几道题过去了，汪洋感觉怎么都进不了状态。他把草纸本翻过一页写下：“抱歉，没想惹你生气的，真的只是想逗你一下！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趁老师转身站起来把本子轻轻丢在商怡璠右边的桌上。
商怡璠看着本子，扬起嘴角，心里说“真傻”，在后面写下：“我不生气了。实际不是对你生气，是对那件事生气，我是吓了一跳。”商怡璠看看自己写下的话，感觉怪怪的，也不通顺，不是对他生气又是对谁生气？就从“实际不是对你生气，是对那件事生气，我是吓了一跳。”画了两道，但还是能看清，又涂了涂，因为太用力，感觉纸都要划破了，这才停手。接着在后面又写道：“你和王国庆的座位是一直换了，还是就今天？”看着本子上的两行字，画掉的上下合起来刚好一行，两句话感觉被一条黑河隔着，既在眼前又不可逾越，随即都画掉。在下面空开大约有两行的地方写下：“我已经不生气了。我想问一下，你和王国庆的座位是一直都换了，还是就今天？”看看自己写的怎么那么别扭，再看看汪洋的字既帅气，又霸气，在结构处理和行笔上和自己的存在很大的差异。以前大哥说我的字不好的时候我总是嗤之以鼻，从没觉得自己的字写得好坏会怎样，第一次感觉到关键时候真是拿不出手！算了，不管了。想到这儿，商怡璠转身把本子放在汪洋桌上。
“商怡璠，这道题你的答案是哪个？”米老师问道，顿时商怡璠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她这里。
商怡璠机械地站起来，她不知道老师问的是哪道题，心怦怦地猛撞，感觉要顶破胸膛钻出来，米老师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吗？就听到汪洋压低声音说：“d、d、d……”。李腾说：“C、C、C……”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题，就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老师问的到底是哪道题！
“d。”商怡璠说。
“好，正确答案是d。坐下吧，上课注意听讲。”米老师说，“来，我们看这个答案是怎么来的。”
“现在讲的是哪道题？”商怡璠靠近李腾问。李腾在自己卷子上指了一下，商怡璠看见自己选的也是d，心一下放松下来。就在老师转身时本子又来到了商怡璠的桌上，她的心猛地又咚咚狂跳两下，手没有动本子，侧头看见在自己的话下面写着：“谢谢！只换了这两节课。”她嘴角再次上扬，趁老师还没转过身来，商怡璠转身把本子放在汪洋桌上，同时给了汪洋一个嘴角上扬眯眼的微笑，她知道这个微笑很甜美，因为这是她昨晚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的。就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米老师又在盯着自己看。他“啪”的一声把《题海》砸在讲台，讲台上顿时粉笔灰飞扬，全班同学都吃惊地顺着老师看的方向看向正在假装低头看题的商怡璠。再转头看着老师。平时温文尔雅的米老师铁青着脸，肩膀起伏着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说：“那个新来的汪洋同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看汪洋已起身收拾着书，米老师收回目光看着左手翻着的《题海》，右手从打开盖的半盒粉笔里拿出一支白色的粉笔，“来，我们继续……”
下课老师一出教室，黎立就过来，因为商怡璠座位前后的同学都没离开座位，黎立站在李腾课桌旁问：“你上课怎么了？”
“没事儿。”
“跟那个江苏娃传纸条，两次都被米看见了。”李腾幸灾乐祸地插嘴说。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真是吃得不多管的多。”
“不是我管是米要管。”
“你快哪儿凉快去哪儿待着吧。”商怡璠双手推李腾，桌子被推斜了，他摆正桌子嬉皮笑脸地说，“多谢，我怕冷，就不去了。”
黎立对商怡璠微笑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