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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只boss

    琴酒抽出腰间的备用手枪,动作迅捷而流畅地上膛、打开保险栓。

    他将左轮举起,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抵住绿谷出久侧腹。琴酒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将绿谷出久钉在自己脸旁的蝴蝶刀移开:

    “你当初刚来到组织的时候,可不敢对我动刀子,baileys。那时候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除了射击准度超出常人,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像一只畏首畏尾的流浪猫。”

    绿谷出久握紧刀柄:“那是装的。你看不出来吗,g?”

    “还算挺诚实。”

    琴酒眯起眼睛,浅色的长发在逆光中像是一层柔软的薄纱:“你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baileys。”

    绿谷出久以baileys的身份进入黑衣组织卧底,是半年前的事情。

    那时敌联盟与黑衣组织之间出现了竞争,doctor想研究对方的一种特殊药物,绿谷出久受命潜入敌方窃取药剂的样品及资料。

    敌联盟内的易容师为绿谷出久戴上人皮面具,用生理染色剂改变了他的发色和瞳色,伪装成一个十四五岁、不擅长说日语的欧洲少年。

    绿谷出久以这个伪装的身份加入黑衣组织,成为一名底层成员。

    需要长时间佩戴的硅胶面具厚且不透气,导致绿谷出久几乎没有办法移动面部肌肉,只能一直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

    绿谷出久被组织分配到琴酒手下,作为伏特加之外的第二副手,协助他完成任务。

    琴酒最开始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十分不满。

    在一个下着暴雪的夜晚,绿谷出久见到了琴酒。他坐在汽车后座上,嘴里叼着一只点燃的香烟,冷峻傲慢又颇不耐烦地斜着那双细长的眼睛睨着绿谷出久:

    “让一个小屁孩加入组织,负责扩充新人的部门疯了吗?”

    对此,绿谷出久一言不发,乖顺地站在暴风雪中,低着头默默承受琴酒的质疑。

    一旁的伏特加看不下去了,劝说道:“让他上车吧,外面雪太大了,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琴酒呼出嘴里的烟雾,手指夹着烟嘴,神色冷淡地警告绿谷出久:

    “我们今晚有任务要完成,带上你。别拖后腿,小孩。”

    绿谷出久上车后,琴酒顺手丢给他一把短枪,观察他的反应。

    见绿谷出久熟练地依次检查弹药是否充足、准星有否误差和枪栓的松紧程度,琴酒轻轻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以前用过热武器吧?还算不赖,小子。”

    琴酒当日的任务是铲除几名背叛组织的外逃人员。

    就在他锁定了叛徒所在的方位、正要前去刺杀对方时,绿谷出久在五百米外连发数枪,精准地击中了他们的四肢关节,让对方丧失了逃跑与反击的能力。

    琴酒难得地生出了几分诧异之情:“看不出来,射击挺不错的。”

    由于过厚的硅胶面具阻碍了肌肉移动,绿谷出久只能冷若冰霜地点了点头。

    后来一连三天,绿谷出久的每一个行动都让琴酒对他另眼相看。

    尽管这名少年像哑巴一样畏畏缩缩、沉默寡言,但他几乎擅长一切格斗技术,而且射击准率远超常人。

    加入黑衣组织半个月后,绿谷出久得到了一个新的代号,“baileys”。

    这是琴酒亲自为他取的代号。

    奶油利口酒百利甜,味道香醇甜美、口感丝滑柔和,但是后劲极大,正好和绿谷出久给他留下的印象相匹配。

    被视为可塑之材的绿谷出久得到了琴酒的信任,也因此得以接触到黑衣组织较为核心的秘密。

    绿谷出久在易容师的帮助下扮成琴酒,偷走他的通行磁条、潜入药剂实验室,窃取了新研制的药物样品和实验记录册。

    成功偷走药品的次日,绿谷出久照常陪同琴酒执行任务。

    那一天的任务是追踪逃亡的cia间谍,有数名隶属于琴酒手下的组织成员参加。他们挤在直升机狭窄的机舱内,举着热武器,瞄准前方cia卧底乘坐的飞机。

    直升机飞到了东京湾外海。

    绿谷出久将窃得的样品和资料塞进衣服里,当直升机行至一处岛屿上空时,他取出口袋里的数枚小型定时炸弹,将它们随手扬起,通过磁力吸盘自行黏在机舱各处。

    琴酒注意到了绿谷出久不同寻常的举动:“baileys,你在干什么?”

    绿谷出久用力拉开紧急逃生舱门,站在被打开的舱门边,一步跨入空中。

    他打开了滑翔翼的启动开关。

    挺括的一对三角翼在绿谷出久背后弹出,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让他顺着气流在风中飞翔。

    “g大人——baileys是卧底!他刚才丢出来的东西是小型炸弹!”

    “瞄准baileys!现在这个距离,还可以击中他!”

    绿谷出久听见黑衣组织成员的声音,抬头望向数百米外的琴酒。

    琴酒依旧是那副冷峻又孤傲的神色,面若寒霜,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在琴酒身后,狙击手已经开始架设机枪,准备将绿谷出久一举枪杀。

    绿谷出久握着滑翔翼的方向横杆,按动定时炸弹的引爆装置。

    他事先观察了那架直升机的内部构造,确认直升机有人员逃生舱,黑衣组织的成员不会因这次爆炸而当场死亡。

    “不好意思了。”

    随着绿谷出久按下引爆键的动作,火光从直升机内溢出,冲破舱门和玻璃,在天空中留下一片浓墨重彩的橙红色。

    绿谷出久相当笃定爆炸的威力不会给人体带来严重伤害,但看到琴酒那副严冷的神色,心里也有些犹豫起来:

    “当时没有人因此遇难吧?”

    “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因为你偷走了我的通行磁条、装扮成我的样子,组织怀疑窃走药剂样品和一手资料的人是我。”

    绿谷出久:“……”

    “拜你所赐,我被当成第一嫌疑,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监禁和审问。期间组织一直在排查我过去执行的一切任务,没有一点遗漏。

    “他们并未找到任何疑点,但还是剥夺了我近一个月的行动权限。直到三个月前,我才被从监禁室里放出来。”

    琴酒显然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面色不善地低头紧盯着绿谷出久,目光像刀刃一样锐利。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琴酒正要说话,列车发出一声短促的鸣笛声。这是即将进入隧道的提示。

    吸烟室上方的列车顶部突然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皮鞋在金属上踩踏,声音非常清脆。

    绿谷出久抵着琴酒颈侧的蝴蝶刀毫不放松:“g,是你的人手吗?”

    琴酒压在绿谷出久腰间的左轮同样寸步不让:“按照计划,波本现在应该在第二车厢。不可能是他。”

    二人说话之际,一颗子弹穿透薄薄的天花板,斜着射入琴酒和绿谷出久之间狭窄的空隙里。

    不超一秒,数十枚子弹密集地射入吸烟室。

    子弹精准地从二人面前穿过,钉入他们脚下的地面,有几颗还擦伤了琴酒的手臂。

    “你别用枪指着我了——快点松开!”

    “先把你的刀收起来,baileys。”

    绿谷出久二人被迫放弃了胶着的状态,收起武器,各自向后方退去。

    列车驶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隧道。

    早已适应充足光线的眼睛难以在黑暗中视物,琴酒眯起眼睛,不断眨眼试图适应周围昏暗的场景。

    “baileys,对方停止射击了。”

    琴酒本以为对方至少会附和几句,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baileys?”

    长达十五秒的黑暗后,列车从隧道中驶出。外界明朗的光线穿过车窗玻璃,再次将吸烟室照亮。

    琴酒面前、绿谷出久原本站立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

    在通过隧道时,戴眼镜的列车乘务员打开了天花板的逃生门,将绿谷出久拽到列车顶部。

    绿谷出久注意到对方实力不弱,丝毫没有放松下来,警惕地握紧手中的蝴蝶刀:

    “你是谁?”

    “趁我现在还没有脱掉伪装,猜一猜吧!”

    “不要说没必要的话。”

    “真严格呢,入殓师。”

    乘务员摘下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一手摸向自己颈脖。他用力提起手指抓着的那块皮肤,狠狠地一撕,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扯了下来。

    面具之下露出了一张肤色健康的浅古铜色面容,金发的青年用手朝脸上扇扇风,抱怨道:

    “真够热的,硅胶面具太麻烦了。”

    “……安室透?”

    “嘘。”

    安室透将一只手指顶在自己嘴唇上,露出镇定又自信的笑容:“波本,这是我的代号。”

    列车已经驶出隧道,他们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

    新干线正沿着铁路高速行驶。二人站在列车顶上,隔着三米的距离望向对方,在心里彼此揣测着对方的想法。

    安室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脸——应该不是本人的相貌吧?是易容吗?”

    绿谷出久沉默地点点头,将蝴蝶刀横在身前。

    “你不用那么防备我,入殓师。”安室透无奈地摊开自己的双手:“看,我手上没有任何可以伤害你的武器。”

    “你的个性让人不得不有所防备,安室。”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叫我‘波本’呢,毕竟都是曾在那个组织手下卖命的人。”

    “真是抱歉,我是潜入这个组织的卧底,而且非常讨厌这些奇怪的代号。”

    安室透眨眨眼睛,勾起一个明朗的微笑:

    “太巧了,原来你也是卧底吗?”

    他眉眼深邃,双目沉浸在眉骨的阴影中,眼神看起来深不可测。

    “……‘也是’?”

    安室透从衣袋里摸出一把老式钥匙,将它们朝绿谷出久的方向递过来:“这是列车顶部逃生门的钥匙,从这里向前数五个车厢,就是安全的一号车,你可以躲到那里去。”

    绿谷出久并未接过对方的钥匙,而是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相信我,入殓师。我所任命的机构,希望作为天人反抗者的你,能活下去。”

    安室透盯着绿谷出久,神色异常严肃:“再过两分钟,爆炸会炸断最后两节车厢的连接点——快点离开这里!”

    安室透几步走上前,将那串钥匙塞进绿谷出久的手心里,金属钥匙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绿谷出久在脑中飞速思考着对方目的。然而刚才安室透处于敌明他暗的状态,如果他的目标是绿谷出久,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心想:“看来安室背后的势力,确实是打算救我的。安室目前不是敌人。”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绿谷出久立即向一号车的方向走去。

    但安室透却拦住了他:“等等,在你走之前,先用这把刀划伤我。”

    安室透说着指了指绿谷出久手里的蝴蝶刀,抬起自己的右臂:“必须让他们看到我受伤了,否则会引起怀疑——用力点,不用担心会让我受伤。”

    “好,我明白了。”

    绿谷出久举起手里锋利轻巧的蝴蝶刀,一刀割向安室透的右小臂。

    他的动作非常有技巧。

    割伤长而宽阔,并不深。虽然看起来十分可怖,却没有划伤肌肉和动脉、造成非常严重的创伤。

    列车此时已经行驶到一条横跨海面的长桥上,在水光潋滟的海面飞驰,惊起一片停在桥边的沙鸥。

    “入殓师。”

    安室透凝视着绿谷出久,目光十分深邃,像是一片幽暗的丛林。

    海面粼粼的波光落在安室透的脸上,投入他那双明亮的紫灰色眼睛里。

    “你背后站着很多和你同一战线的人。他们像你一样,憎恨着在这个国家、这个星球上肆虐的天人,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们彻底从地球消失。”

    说完,安室透脸上变了表情,再次露出微笑的神色。

    “快走吧,还有三十秒就要爆炸了。我刚才已经清空最后两间车厢的乘客、锁上倒数第二节车厢的厢门,爆炸过后,你就可以避开g的追捕了。”

    “你又怎么办?”

    “放心吧,演戏我可很有一套,有自信骗过那个组织的人。”

    安室透非常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

    绿谷出久顺着列车跑向一号车厢。在他抵达安全区域后,列车末尾传来了爆炸的巨响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断口处升起黑色的烟雾,最后两节车厢从列车上脱落下来,逐渐停止行进。

    绿谷出久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收到了安室透发送的le消息。

    【忘了告诉你,手提箱我已经送到一号车厢了,别担心!】

    他合上手机,望着那片滚滚浓烟自言自语:

    “多谢,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