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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针锥之外,还真让他又找出了些“或许”吴笑烟会喜欢的。

    “这是羊油,可是好东西,滋补解毒,对疥疮藓毒都有疗效,手、脚、脸都能抹。”

    权三说得略有些污糟,鸿宝都咧着个嘴一脸嫌弃,薛怀瑞却兴致颇高。半个手掌大的贝壳,里边盛着乳白色略透明的膏脂,薛怀瑞拿起来闻了闻:“我闻着并没什么味道。”

    “这是我婆娘的手艺。”权三笑得得意,“什么杂味都没有的。”

    “这些羊油……”吴笑烟的手虽然力大,但是春秋换季的时候,会开裂,那一道一道的口子,吴笑烟虽然不说,但薛怀瑞也知道绝对不会好受。可那些香甜味道的膏脂,她也就是用过一两次,便再不见她涂抹了,显见那香味比手裂还要更让她不痛快呢。

    “这位爷若是要用,最多买上一两个,因为这东西好归好,但是存不住,时间长了就要坏掉了。”权三到是实诚,看出来这位年纪不大的爷是真心想买了,虽然奇怪,但也没把薛怀瑞当冤大头。

    “哦……”薛怀瑞点点头,挑了两个最齐整的贝壳出来。他又在权三的箩筐里翻,但除了羊油,针锥之外,真的再也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了,“麻烦权三了,我便只要这些东西了。”

    “多谢这位爷。”权三喜滋滋的,薛怀瑞把一小捆针锥都买了,羊油买的虽然不多,但他的羊油也是不好卖的。毕竟穷人命贱,男人根本不用这个,女人没钱的大多舍不得买这种“无用之物”,稍微有点闲钱的吧,也更愿意去买香喷喷的胭脂水粉。任他把羊油说得如何的好,多数也都是放到坏掉的。

    其余也就没什么让薛怀瑞感兴趣的了,当下便让鸿宝送权三出去,外带结账。

    这两人性下楼去了,薛怀瑞扭头对常德道:“常德,你去庄上,吩咐半姜一声,让他帮我查查这权三。”

    “是。”常德领命,一溜烟也下楼走了。

    半姜便是当年解决薛益之事时,说出最重要线索的小厮,之后被赶到了庄子上。风声过去,吴笑烟陆续把因为当年那件事受了牵连的人调回府上。轮到半姜的时候,薛怀瑞却把这人要了过去。

    后来薛怀瑞有了自己的庄子,半姜就成了某个庄子上的管事。论等级,反而是比常德与鸿宝还要高。当然,他能短时间内镇住原本庄子上的老人,控制住整个庄子,也是他的能力。如今半姜负责的,就是薛怀瑞对外的“私事”。

    常德前脚走,后脚鸿宝就回来了,他还带了两个盒子。都是外罩红绸的硬纸盒子,旁边的大店铺里放珍贵小物件的,别说俩盒子,一个盒子的价钱就足够薛怀瑞从权三那里买来的东西了。

    薛怀瑞看着两个盒子,极为满意的点点头。

    常德忠厚耿直,但是办事失之变通。鸿宝机制灵活,但是有时候就免不了太灵活了,所以薛怀瑞就得隔三差五的敲打一下。不过,今天显然不是敲打的时候,反而要褒奖一下,不过这轻重还是要慎重。

    可是还没等薛怀瑞说要奖什么,鸿宝已经嬉皮笑脸的道:“大郎,小人在这还请大郎莫要责罚。”

    “你又做了什么事了?”薛怀瑞奇道。

    “小人看着那羊油十分的好,于是……于是自己也拿了两盒,也就厚颜蹭着大郎一起付账了。”

    薛怀瑞一怔,鸿宝心里高兴,他自认为将薛怀瑞的心情揣测得很明白的,这一下子可不就全了薛怀瑞的心思吗?谁承想,薛怀瑞一怔之后,没有和颜悦色,反而瞬间把脸拉下去了。

    薛怀瑞“砰!”的一声,就拍案而起了。

    “我衍国公府,缺你这点羊油吗?!”

    别说顷刻间鸿宝吓得脸色苍白,就是那些一直在旁边桌上坐着的侍卫,也惊得登时站了起来。

    何为拍马屁拍在马脚上?看鸿宝就知道了。

    他是猜对了,薛怀瑞要赏他,而且正在为赏他什么略微苦恼。他以为羊油挺好,且看得出来薛怀瑞买这东西八成是为了吴笑烟。于是这一下恰恰好把俩人都捧了一下,简直完美。

    可是,鸿宝毕竟眼光浅点。他只盯着为主解忧,没想过在薛怀瑞看来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个贝壳的羊油,也就是五文钱。在权三的箩筐里,那算是顶高档的几样东西之一了。可在他国公府里,这算个什么?

    国公府自然也有护手的膏脂,但用的都是熊油、蛇油、鹿油,里边更添加各种药材,羊油这东西府里的人听都没听说过。当然,那是主人家用的,可鸿宝挨不上边,他一个月的份例也有三两银子。

    虽然说现在银贱铜贵,一两银子比不得足量的一吊钱,可也有至少九百文。

    于是对于一个月能得至少两千七百文钱的高等仆役来说,做好了事的赏赐就是两盒加起来只有十文钱的羊油?

    这事别说传出去,就是旁边那些侍卫们看见、听见,那也得在肚子里笑死,同时心怀轻蔑了。

    鸿宝赶紧跪在地上,也顾不得动作太匆忙不小心磕了知己的膝盖。他确实脑子快,薛怀瑞呵斥一出,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已经明白了——他还洋洋自得,以为是为主分忧,其实是妥妥的为主挖坑啊。

    可惜,想明白也迟了,这事他确实做得太不地道。之前薛怀瑞有事都是让常德去办,他还有点怨愤,现在看来那真是他自找的。

    “起来!还嫌不丢脸啊。”薛怀瑞站了起来,本来今日他心情不错,这一下子好心情是散得一干二净了,“给。”

    “啊?”鸿宝讷讷的站起来,就被薛怀瑞丢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很小,但是亮闪闪的。他下意识抬手接住,原来是个不大的金锞子,乃是个很讨巧的猴儿模样的。

    “虽然蠢笨了点,但你刚才做的事,确实深得我意。”

    “哎!谢大郎!”

    “但是。”这俩字,让欢喜着握住那枚小猴儿的整个人僵住,“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用爷的钱向爷讨巧,回家自己去领十鞭子。”

    一听十鞭子,鸿宝牙花子都有点发麻,但是自己这事也确实该罚,于是老老实实的应了:“是!”

    鸿宝想着,这次也算是个教训,真得向常德那个夯货学学了。

    等到常德回来了,薛怀瑞这才打道回府。

    因为鸿宝办的这少根筋的事儿,那两个贝壳的羊油在薛怀瑞看来有些不舒服,不过,想想他买羊油的初衷,他又把那不舒服压下去了。

    “大郎可在外边吃了?”薛海瑞回来的时候,吴笑烟正在磨刀。

    那可不是菜刀,而是薛怀瑞的战刀。是按照薛怀瑞的身高、体重,以及臂力,府里最好的供奉匠人给薛怀瑞量身定做的。从薛怀瑞的武师父说他学有小成后,每年薛慈轩都会让供奉匠人给薛怀瑞做一柄,薛怀瑞已经有了三柄。

    战刀这东西,煞气和杀气都重,有的武将世家里就有不许女眷碰触的说法,因为女人属阴。甚至有想法左了的,自己妻女一时凑巧,或者好奇碰了一下,顿时便抽刀杀妻杀女来血祭爱刀。

    不过乾州的武将没有这么脑子有病的,浒州更有个廖红梅巾帼不让须眉,脑子有病的自然同样绝迹。但是,身为国公嫡长子的妾,吴笑烟想要舞蹈弄棒,至少现阶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也只有日常帮薛怀瑞清理保养兵刃的时候,她才能碰碰这些东西。

    她举着把刀,笑得光辉灿烂,旁人,甚至博浪轩的仆役们神色间都有些怪异。薛怀瑞看着,心思却忍不住飘散开。

    若是笑烟当年做了那武将的填房,想要舞刀弄枪自然一切随她。他拘束住了笑烟,与她为誓,却让她受了种种的委屈。

    “大郎?”看着大郎朝她走过来,却不说话,眼神又直勾勾的,不由得有点担心。

    “饿……”薛怀瑞抬着手到吴笑烟鬓边,忽然胳膊一收,转而抱住了吴笑烟的腰。

    “哎呀,你怎么突然这样?没见我手上正拿着刀吗?”吴笑烟吓了一跳,赶紧抬起拿刀的胳膊,就怕将薛怀瑞磕了碰了。

    “饿。”

    “那便将我放开啊。”

    “常德去下面吩咐去了。”薛怀瑞突然抬头,在吴笑烟唇边印下一吻。

    嘴唇擦着嘴唇,吴笑烟被吓了一下,一脸的茫然无措,薛怀瑞头一次偷香,也觉得面上发热,赶紧把头低下来。

    俩人就这么紧贴了傻站着,直到外边流觞问了一嗓子:“大郎的饭菜已经到了,可让他们摆进房里去?”

    博浪轩这朝食、午食、夕食,都是先在这边确定了开火,才由大厨房现做新鲜的,之后也是大厨房的婢女第一时间送过来,只有点心与特别熬煮的汤品,才是这边的大丫鬟自己去端。往常也没这一声喊,都是敲敲门,里边没额外的吩咐,就把东西送进来了。

    显然是外边的人知道里边有“见不得人”的事儿,这才多了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