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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看见薛怀瑞拿过来的东西,吴笑烟不由奇道。

    “爹许府里的女眷练弓马,笑烟,以后我教你。现在先拿这张弓试试。”薛怀瑞一开始就拿这张弓,其实是没怀好心。她知道吴笑烟力气大,在武艺上的天分比自己好得多,要是拿一二石的弓,怕是她三两下就玩得顺手了。

    六石弓,即便是吴笑烟也没法拉开吧?那到时候,就能以教导之名……嘿嘿嘿。

    吴笑烟接过弓来,这是她头一回拿弓。

    在衍国公府里自然是没这待遇的,在宏京软禁的时候,薛丁虽然教她习武,但一直没教她正经兵器,弓箭更是不让她碰。毕竟那时候吴笑烟年纪小,还有个更小的孩子薛怀瑞。薛丁就怕吴笑烟拿了兵刃弓箭做耍,会无意间伤到薛怀瑞。

    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吗?

    吴笑烟想了想,把个随身揣着的顶针掏出来戴在了右手大拇指上,权充扳指。左手持弓,右手大拇指一扣弓弦,干脆利索的唰一声,就将这张六石强弓拉成了满月。

    “……”

    拉开了弓弦,复又松开,吴笑烟皱着眉说:“有点轻。”

    “……”此时此刻,薛怀瑞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四个大字:夫人饶命!

    “大郎怎么了?”

    “呵呵,没事。那个……这弓叫鸣凤弓,是四年前有人送给爷爷的。爹今天给我的,你要用的好,那就一直用着吧。”六石弓啊,薛怀瑞觉得他这辈子顶天了,也就是开个三石弓而已。他现在也有些可惜笑烟是女儿身,她若是个男儿必然是个豪杰。不,她若是男子,那他们俩如何成眷侣。况且,就算是个女儿身又如何?为将的女子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笑烟,以后,我必然也要你持此弓……不对,我不舍得你上疆场,那怎么办?”

    吴笑烟看着一脸烦恼的薛怀瑞,其实心中比他还要复杂得多。

    就在方才,薛怀瑞那一拉,他二人肩膀的一碰。早知道薛怀瑞已经越长越高,越长越壮,但那一瞬间仿佛格外的清楚,原来单单薄薄被她一条胳膊就能搂一圈的小肩膀,已经坚实到能让她靠着,而不见丝毫动摇了。还有曾经那小小的被她抓在掌心的手,也已经那么宽大厚实了,手上的力量已经足够到稳稳的握住她的手,让她难以抽开了,虽然她是没用多大劲。

    薛怀瑞确实不是男孩了,这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竟然让她一阵心惊肉跳。

    只是薛怀瑞全身心放在用这弓箭取悦她上面,再加上吴笑烟面黑,又努力绷着,这才没被看出端倪,否则……

    “我也不想上战场啊?”吴笑烟笑着,低头摸着那张弓,“若有机会,你……带我去打猎吧。”

    “好!”

    这些日子下来,薛怀瑞的各种努力,吴笑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因为自己的身份、容貌还有两人彼此之间的年纪,她对薛怀瑞的怀疑和不确定虽然一直都在,但吴笑烟不是那种因为怀疑就一步不迈的人。想当年她一开始对薛丁夫妇也没那么信任,但却不妨碍她张口便叫他们爹妈。

    朝好处想,她和薛怀瑞也算是两小无猜的长大的,虽然没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童年雅趣,可也有生死相随大难得脱的苦难磨砺。她对薛怀瑞,算是知根知底的,总比根本没见过,或者见过但明知道是地痞无赖的人强。

    大不了,也只是你若无情我便休罢了。

    但是……还是有些别扭啊。

    薛怀瑞正高兴呢,吴笑烟这不只是应下了和他同去打猎,还说明,她开始接受他的感情了。突然就看吴笑烟的表情也来越古怪:“怎么了?”

    “就是……大郎,你还是努力长高点吧。”

    “这!我!我已经长高长壮了!”薛怀瑞顿时憋了个脸通红,他属于蹿个比较迟的那种,但如今也已经开始发力了。这是幸好生在国公府里,不差钱,否则这衣裳都不够他穿的。可比起吴笑烟来那始终是差着,吴笑烟一直以来在同龄人里都是很高挑的那种,又年长了薛怀瑞快六岁,俩人身高能不差着吗?

    其实这也是薛怀瑞一直最在意的问题,他身高不够,看着就让吴笑烟生不起情来啊。

    “好~好~”吴笑烟笑着抚摸薛怀瑞的脑袋瓜子。

    薛怀瑞那个气啊,好好的旖旎气氛都消失不见了,光剩下……算了,他也懒得提了。慢慢来吧,反正不着急,他总会有长得比吴笑烟高的一天的!

    “来!光能拉开弓不成,我来教你射箭。”

    而吴笑烟对这方面果然是天分极高,按照薛怀瑞教的姿势,她第一箭就能上靶了。第二箭嗖的一声直接穿过了靶子,砰一声钉进了靶子后边的墙面里。

    鸿宝跑过去龇牙咧嘴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把箭拔出来。看他那样子,还有人心里唾弃他拍马屁:拔根箭而已,至于吗?结果一看鸿宝抓着的那根箭的样子,众仆役顿时觉得脖子后边发凉,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箭头整个都变形了,被挤压成了一小团!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这个……明天我让工匠来一趟,把墙加厚点,笑烟你再继续吧。”

    吴笑烟想说:我不把弓拉足,拉到八成满就好了。但是想想,这么说有太过炫耀之嫌,也就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不过今天,既然我在这了,你自可以敞开了玩。笑烟,咱们俩比比,谁的箭距离红心更近。”

    “你学了多久的箭,也是真好意思拿这做比。”吴笑烟笑骂他。

    “我就是要与你比,你敢不听?”

    吴笑烟无奈的挑挑眉:“自然遵命。”

    这对小夫妻快快乐乐的,各种花式玩着射箭。却不知道满院子的仆役都暗下决心,靶子后边的那堵墙,以后能不路过就不路过。就算是日后那墙加厚了,但也备不住万一有个好歹的……

    俩人玩到黄昏,进屋吃过了夕食,都收拾好了。

    薛怀瑞坐到床边上去了,吴笑烟看他这样一怔:“大郎你今日这么早就要睡了?我叫人准备……”

    “不是。”

    “不是?”

    “笑烟,今天我教你射箭了,你是不是也教我点事情?”

    “教你?我有什么能教你的啊?”吴笑烟笑嘻嘻的坐到了薛怀瑞身边。

    “做那个……”

    “啊?”蚊子一样的声音,虽然吴笑烟耳朵不聋,可也实在是听不清楚。

    “做鞋。”

    “啥?!”吴笑烟是真吓着了,她忍不住朝床里看了一眼,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现在正做梦呢。

    “就是做鞋啊。”

    “大郎,你这是……怎么想起来这出的啊?”

    “你给我做了很多,我也想给你做啊。”

    “这不能相提并论啊。我是女子,我给你缝衣做鞋是应该的。”

    “射箭不是女子干的,你不是也干了?”

    “……”这么说好像也确实没错,“那……那我教你?”

    “来!”

    还是怪啊。

    虽然是答应了薛怀瑞,但是吴笑烟还是傻愣了半天,才开始教薛怀瑞——因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

    “那个……就是把鞋面缝到鞋底上……”

    “鞋底呢?鞋底怎么做?”

    “鞋底就不用……”

    “不行!我要从头开始学起,我得知道鞋底怎么做。”

    “……”吴笑烟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那,大郎你稍等。”

    吴笑烟出去了一趟,拿回了一把脏兮兮的木头凳子,还有一个看起来更脏的木头框子。

    薛怀瑞一脸的好奇,但却没多问,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等着吴笑烟教。

    吴笑烟把东西摆好,又从自己的衣箱子里翻出来了一包碎布头。

    “做鞋底,最好就是用白棉布。”吴笑烟找了一块最大的平铺在木框上,“这样铺平,然后刷糨子。”

    “糨子?”薛怀瑞才看见吴笑烟拿来的罐子。

    “嗯,用米面煮的,还加进了生蛋清。”吴笑烟有点感慨,糨子这东西,普通人家也就是逢年过节才用洗过面口袋里洗出来的面,或者不能吃的缸底面、缸底米,煮上一锅。糊灯笼,糊窗纸,贴对联,贴吊旗。可要是收成不好的年月,哪管什么脏不脏啊,都是粮食。

    国公府里的糨子,绝对可以称之为奢侈了。

    “听起来到像是吃的。”糨子这东西,薛怀瑞还真没怎么用过。

    吴笑烟一听笑了:“我也这么觉得,小时候还尝过呢。”

    “味儿怎么样?”

    “还成,就是味儿淡了点。”吴笑烟是标准的大肚能容,是吃的就好。

    薛怀瑞也笑了,过来拿吴笑烟刷糨子的刷子:“笑烟,让我来刷,让我来刷,本来也是你教我。你都做了叫什么意思?”

    “我是怕你糟践糨子……怎么说也是粮食。”

    薛怀瑞拿过刷子的手僵硬了一下,一脸委屈加无奈的看向了吴笑烟:“我又不是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不就刷糨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