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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个淫贼[五:刺贼1]

    第二天清晨,郝小虚早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齐,整好床上的衣被,便就打开木箱,从木箱的夹层里取出一把闪亮的短刀,那把短刀制作精美,刀身一面刻着一朵祥云图案,另一面刻有一个“云”字。郝小虚怔怔地看着短刀,目光聚然变得呆滞,面孔露出一丝忧伤,似是心中藏着无比忧伤之事。怔视一会,他用手擦拭了一下短刀,拉起上身衣衫,将短刀别在腰间裤带,重又将衣衫掩盖下来,而后将木箱背在身上,摆弄整齐后,抻了抻衣角,走出房间。

    走出客栈,秋日寒霜铺满大地,寒意沁骨,郝小虚不由打了个冷战,裹紧衣服向大街上走去,大街尽头,穿过几条小巷,就来到了一所红瓦绿墙的楼阁前,抬头看去,木匾上“藏香院”三个大字甚是醒目,环顾四周,见街道上行人不多,楼阁大门也还没有打开,便就在对面寻了一个避风霜的角落,蹲了下来,双目静静地盯着对面藏香院大门。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路上行人渐渐增多,藏香院大门“吱咯”一声向外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手拿扫把的老仆,那老仆抬脚走出门来就开始清扫门前积霜。不多会,一个衣冠凌乱的浪荡公子迈步走了出来,这人身子飘摇,睡眼惺忪,一副方睡醒起床的样儿,走出门外,便伸了伸懒腰,仰天打了个哈哈,而后探头四下里瞅了瞅,那时就在门前散起步来。

    郝小虚眼前一亮,翘首向那人看去,与其距离尚有些远,虽看不太清这人面孔,却隐隐感觉有些面熟,仔细观量片刻,不由嘴角裂开,露出笑容,自语一声:“果然在这里。挺会打扮呀,一晚上就大变了模样,可就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却见那浪荡公子又在门前溜达了一圈,活动了一下腿脚,便又回屋去了。郝小虚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尚早,清晨薄雾尚未散尽,于是就又耐心等待。又是一个时辰过后,街上人流涌动,四面店铺纷纷开门营业,藏香院也开始敞门纳客。他摸了摸腰间短刀,脸色有了些紧张,捏了捏拳头,那时鼓足勇气立起身来,向藏香院门前走去。

    来到门口,犹豫片刻,举步便跨了进去,方进门来,一位面相凶恶的守门壮汉就瞅见了他,见是一个衣衫陈旧的穷小子,便裂开嗓门喊道:“穷小子,这是你来得地方吗,快快滚出去!”

    郝小虚镇定心神,不紧不慢地回道:“我是来给菊花姐姐送东西的!”

    守门汉子上下打量了这小子一眼,问道:“送得甚么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郝小虚掏出随身准备好的二只陶笛,又指了指背上木箱,道:“菊花姐姐昨天定做的陶笛,今日约好让我送过来!”

    守门汉子瞟了一眼他手中陶笛,伸手道:“交给我罢,我代你送过去!”

    郝小虚道:“菊花姐姐说,让我亲自送到她房间里去,还要算钱呢!”

    守门汉子一听,没了耐性,挥挥手道:“去罢,去罢,趁菊花小姐还有闲工夫,快点去,不要打扰了小姐接客!”

    郝小虚道:“好的,我去去就来,不会打扰太久得!”说着便快步登上楼梯,向楼上奔去。

    上得楼来,便开始四处搜寻房间,楼上客人不少,喧哗热闹,他混杂人群中,一个小毛孩子,加之个头又小,没人去理会他,反倒可以无顾忌地四处溜达,于是装作跑腿小工,挨间屋子搜寻那乔装打扮的浪荡公子,推开一间房门,一见没有那浪荡公子,道声谦便扭头就跑,那些个在闺房**寻欢的嫖客都以为这小毛孩是烟花院里跑腿打杂的小工,也无人和他计较。

    连着推开五间房门,仍不见那浪荡公子现身,郝小虚有些耐不住,正自张望时,忽然走廊右侧不远处一间房里传来一阵淫笑声,郝小虚耳朵一震,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心内登时一阵激动,连忙小步靠近那个房间,见房门虚掩,便就轻推开来,透过门缝见到屋里一张木桌前一个年轻男子正抱着一位俏丽女子乱亲乱摸,正是清晨出外溜达的那个浪荡公子。此时,相隔距离甚近,郝小虚眉目一瞪,依然认出了他的面孔,此人正是昨日路上遇见得那个贼眉鼠眼的采花大盗花痴痴。此时的花痴痴经过卸妆整容,还原了本来面容,竟完全变了个模样,宛然一个颇有些风姿的花花公子。郝小虚虽年纪幼小,但有一个常人不及的过人本领,那就是生来有一双识金断玉的火眼金睛,再怎么巧妙地乔装打扮也难逃其法眼,这花痴痴乔装极为巧妙,若是换作别人定然是认不出他的面孔,但在郝小虚面前无处遁形。

    此时即已认出花痴痴真实面目,郝小虚就欲上前刺杀此贼,可他毕竟年幼,从来没有杀过人,冷不丁面对杀人之时,却是止不住心窝里子砰砰乱跳。此次前来行刺,他前后想得周详,把刺杀方案和现场会发生的意外情况都考虑到了,深知以自己一小毛孩子万万不能当面和这个大淫贼交手,只能谋机智取,心想趁其不备偷袭一刀或许能够成功,如若不凑效,就只能硬拼了。来时虽是这么想,可真正要做事了,心内便就惶惶然,又是紧张又是惧怕,竟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脑海里忽地想起那缉凶告示上的一千两银子,极大的诱惑力又使得自己脑门发热,胆量冲天,于是摸了摸腰间短刀,鼓足气推门踏入。

    不想那花痴痴耳朵甚是敏锐,耳朵根只一跳,轻微的推门声随即入耳,猛地转过脸来,大声喝道:“谁?”

    郝小虚让他这么一声大喝,惊得浑身一颤,但他天性沉稳,处惊不乱,迅速冷静下来,应声道:“是我!”

    花痴痴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小子,暗笑一声,正欲开口认他,忽地疑心陡起,眼珠一转,故作不识道:“你谁呀?”

    郝小虚正欲答话,那小菊花亦是认出了他,起身疑惑道:“咦!小孩,你到这里作甚么?”

    郝小虚见小菊花发话,心中放松,立时有了措辞,哀求道:“这位姐姐,你还要陶笛么?昨日我看着姐姐喜欢,今日又带来几只,求姐姐再买一只罢!”

    小菊花一愣,笑道:“你这小孩可真会做买卖,找到我门上来了呵!”

    不知他另有意图,只觉这少年可爱,不加细想,便道:“像你这样卖东西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好罢,今日可有甚么新鲜样儿的,拿来给姐姐瞧瞧!”说着走了过去。

    郝小虚从肩上卸下木箱,慢慢打开箱盖。

    那花痴痴见小菊花与这少年原是熟识,心中放松了警惕,眉开眼笑跟着凑上来,道:“宝贝菊儿,吹了一夜陶笛,这脑袋都让你给吹大了,还要折腾这玩意呀!”

    小菊花昨日买了一只陶笛,花痴痴自然是知道的,想来他在此过夜,小菊花年少贪玩吹了一夜的陶笛,吵得花痴痴脑袋都变大了,实在是有趣得很。那小菊花是他的相好,花痴痴搂着她的细腰一步步挪过来,二人走近前来,便一起探头向木箱里张望,近在咫尺,郝小虚盯见小菊花发髻上的那只金钗,目光聚然锐利,轻喝一声:“姐姐头上的金钗好漂亮!”

    发髻上的这只金钗是干娘送给自己的不菲之物,小菊花却不知这金钗原是花痴痴讨好送与老姘头金桂娘的物品,更不知金钗竟是那被花痴痴绑架的胖妞之物。心里只道他赞美自己头上金钗,哪里想到其中另有意味,受此赞美,心感欢喜,道:“是吗,这只金钗我好喜欢得!”说着,乐呵呵地望了他一眼。

    郝小虚阳光晴亮的脸膛忽地转阴,冷冷道:“可惜这不该是姐姐的东西!”

    小菊花不知话中意味,正欲作答,忽听郝小虚矛头一转,面向花痴痴大喝道:“恶贼,小虚今日前来擒你!”

    愣地一声大喝,着实大出花痴痴二人意料,花痴痴没待缓过神来,只见一把闪亮尖刀径直便向自己心窝刺来。郝小虚一刀出手,那尖刀急如闪电,堪比荆轲刺秦王那一刀,又快又准,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手,着实令人惊叹。花痴痴双眼充满惊恐,身子疾速后仰,本能地向后弹射躲避,尖刀来势迅猛,贴着肚皮划过,将他腹部衣袍划开一个一尺多长的口子,又继续向前疾刺,差点将他下巴刺个大窟窿,所幸花痴痴身子后仰及时,尖刀只距下巴寸许不到,幸未刺中。

    郝小虚一击不中,飞步跨前急追,手腕一转,竖起尖刀,大力扎下,花痴痴一个翻滚,身子连滚带爬向后逃去,尖刀几乎是贴着协下刺了下去,郝小虚不及他爬起来,又是一连五刀扎去。

    花痴痴来不及眨一下眼,惊喝一声:“好快的手法,想要爷……”一句话未及说完,明晃晃的尖刀又夺目而来,急忙几个驴打滚向外翻去。

    眼看第一刀差一点就要得手,不想被花痴痴侥幸躲了过去,郝小虚心中稍有气馁,无论如何下面这五刀定要命中,怎奈他毕竟年少力弱,这几刀屏住呼吸,用尽了力气,五刀竟也连连不中,心里深感失望,无奈,稍作停歇,呼呼地大喘一口气。就这一口气的功夫,已然慢了一拍,花痴痴此时已缓过神来,猛地脱身跳了起来。郝小虚见形势有变,对付这个本领通天的淫贼,前几刀如若不能得手,以后机会就渺茫了,当下不敢怠慢,顾不得喘上第二口气,不待花痴痴脚跟站稳,又是一刀当胸刺来。

    花痴痴又叫一声:“好小子!”喊了三个字,这一着躲得十分仓促,双足踉跄急向后退,几乎摔倒在地,幸好后面木床挡了一下身子,方没摔得难堪。

    见郝小虚又要疾步夺来,连忙起身窜到屋子正中那张木桌边,双手把住木桌两角,惊慌地瞪着眼睛,口里直喘粗气,好不狼狈。郝小虚握紧短刀紧追不放,两人你追我赶,眨巴几下眼的功夫已是围着桌子转了七八圈,郝小虚年小体弱,几圈下来只觉眼花缭乱,脑袋晕乎乎,便驻足不再追赶。花痴痴见化险为夷,这才停住脚步,余惊未消,大吐一口气,满头已是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