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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对于被告知艾伦进入神殿这件事, 迦楼意外的没有任何表示, 似是完全接受一般。( .)这样的态度反而令做好对方会剧烈反弹格外棘手准备的莫深颇感意外。捕捉到这一刻的迦楼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若无其事的说,“是不是为您的疑虑没有成真而感到失望?”

    艾伦进入神殿后不久家里就凭空出现了一个皮肤苍白的恍若石像的俊美男性向他说明理由, 然后接走了莉迪亚。说不震惊和感受无力是不可能的,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着人所不能及的领域。

    莫深对他以小人之心揣测自己的态度嗤之以鼻, “傻子才会想给自己没事找麻烦呢。”

    “你能看开我很欣慰。“顿了顿, 莫深略带迟疑的说, “但是, 你看起来不像是沉湎爱情的人。”

    “迦楼,你太清醒了。”

    面前年轻的王明明目光如常,但与之对视的那一瞬间却好似一把利剑猛地刺破了他心中一直以来虚掩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晰的某一部分,被传颂为战神的男人不自然的别开眼,语气陡然变得硬邦邦的:“陛下,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比爱更重要的东西。明日塔兰尼亚的国王康诺利就要造访我国, 我想您现在不应该还有闲情关心臣的个人感情。”

    “请允许臣先行退下。”

    目送着迦楼离开, 莫深盯着书房的门板, 若有所思的说, 【熵, 这似乎是又一个吧?】

    【又一个什么?】熵迷惑道。

    【又一个你给我的资料对不上我所见的世界。】

    熵给他的文字描述的只是浮于水面的冰山表面, 而水面之下, 每个人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错综复杂千倍万倍。

    熵偏着小脑袋, 想了想,奶声说:【宿主,外来者是煽动翅膀就会引起风浪色彩艳丽的蝴蝶,不管怎样都会引起注意从而改变世界走向。你的到来也必定意味着某些方面的改变。更何况,人类的复杂若是能被只言片语概括,也不足以成为万物之灵了吧?】

    【这一次你给了我说得过去的答案,但是为什么第一个世界所有人始终如一,和后面的两个都不一样?】

    肯特进门的时候,发现莫深正盯着他的方向,看上去像是在沉思。但他早就熟悉对方到可以从他的一个微动作判断他下一秒会做什么,所以能够轻易得出对方此刻在神游天外的结论。

    看见他进来,莫深将目光移向别处说:“明天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陛下。”

    “还有什么事要汇报?没什么事就出去。”莫深并不愿和他多说话,随意的挥挥手打算赶人。

    肯特目光一暗。在山洞里发现克里特公爵的尸体不久之后,他跟莫深的距离一下陡然拉远,本来缓和的气氛断崖式跌入冰点。除此之外,莫深开始有意无意的忽视他,甚至喜欢背对他。

    除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肌肤之亲的时候是正面以对外,莫深都开始背部朝向他。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信任,反而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是在无意识的想要将他排斥在自己视线之外。

    他当然知道原因。

    [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恐惧,肯特,]黑暗之中,与他一同藏身于厚厚的被子之下的年轻的君王在他耳边漫不经心的说,[大变活人,今天这出戏剧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克里特公爵的爵位和姓氏是世袭,祖先和开国国王一起出生入死战斗,在大多数功臣兔死狗烹的结局衬托下,屹立不倒的公爵显得格外突出。一路至今,克里特家族早已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即使他已经向肯特下了命令,但手里依旧捏着一把冷汗,完全不认为对方能够摆平一切,所以转头向迦楼下令如有必要立刻扑杀克里特家族全员的命令。

    但是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到了每月例行觐见的时候,大厅之上克里特老公爵的儿子小克里特穿上合身的公爵的服饰,这是个鹰钩鼻、眼窝凹陷的年轻人,浅金色的头发梳成背头,露出略扁的额头,使他看上去阴沉沉的。他朗声向他汇报了领地的情况,熟练自如,好似往日站在那儿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

    没有人问起老公爵,即使是他的儿子。这么一个占据重要位置的人物就这样悄然消失,活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整个上流社会齐心向他表演一出精妙的黑色木偶剧,而控制的线到底伸向何方不言而喻。王座之上莫深真切的感受到了心惊肉跳之感,人群散去时分,后背已经因为冷汗而微微潮湿。

    与耳边温热得令耳廓微微发麻的气息不同的是泛着彻骨凉意的声音。肯特并不说话,他的手正抚着莫深的背。年轻的君王养尊处优,又因为是omega的缘故,皮肤格外细腻,所以手感很好。他更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越是临近寒冬,莫深的体温就越低,他们这样赤条条的待在一起,皮肤相贴处就像是永远也填不满空洞,连带着将他全身的温度也一并带走。

    畅快淋漓的发泄并不能带来事情的解决,所有的事情胡乱纠缠在一团,在濡湿窒闷的黑暗中如同疯长的水草,想要将人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莫深掀开被子,起身坐在床边,将自己暴露在室内的冷空气中让自己更加清醒,盯着地上大理石隐约可见的纹路略微烦躁的想:啊,好想抽烟。

    这样的念头浮现了一瞬,想起林墨站在林荫下冲他微笑的温柔脸庞,莫深又将之湮没在了黑暗的最深处。

    ——算了。

    他答应那个家伙了,他不喜欢爽约。

    那一次的发情热潮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后,一切便再难恢复到满地狼藉之前,被挑起欲望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情。针对肯特的主动诱惑,一开始莫深还吃惊的问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现在,肯特能够数清楚数出背对他坐在床边的人微微弯曲的光||裸的脊背上有多少微微凸起骨节,以及他背部莫名浮起的大片的红色瘀痕。似乎从手部长出冻疮开始,这个人的身体就开始走上了另一条不可知的道路。这些红色的瘀痕的皮肤他反复确认过,与其他皮肤摸上去没什么不同,莫深也不感觉疼痛,但却在随着时间却一天天颜色加深,似乎在白皙的皮肤上一点点渗出血来,越发扩散的面积如同他心底急剧蔓延的某种焦虑和不安。

    [不管我做出怎么样的努力和改变,我确信都无法脱离你的掌控。即使你死了,你也会成为王宫之上飘荡的幽灵。]即使床边就是地毯,但是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凉意透过皮肤向着腿骨侵袭,膝盖微微一动,膝盖处的骨头便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莫深转过头,凝望着他,[我说的对吗?]

    肯特没有出声,这当然是事实。他在王宫里蛰伏的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早就已经超过了当初的自己的想象。一开始涉足浅水区,到如今置身暗流涌动的深水之下,举手能够触碰到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但也有几分身不由己。

    [有时候真想彻底扼杀你这个危险因素,我不怕死,但是讨厌死得不明不白。]

    脚踩着地面,略一用力便站了起来。莫深拿过一边厚厚的睡袍。

    熵之前就警告过他在最近的急速造作之下身体已经损坏超过18%,不过因为没有痛觉,莫深还是选择我行我素。

    做人嘛,开心就好。

    [您时常会让我觉得您与之前的陛下是两个人。]背后传来肯特隐含着试探的声音。

    [你看过那本日记了吧,]莫深唇角微挑,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说,[——渴望解脱的安德莉亚,和你图谋权力的野心,难道不刚好合你的心意?]

    肯特凝望着他,以往冥黑得似乎不装进任何东西的眼眸第一次流淌了些许温柔的光,轻声说: [您错了,我一直追求的并不是权力和金钱。]

    [你的敬语真是刺耳。]莫深发出一声冷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那么,你求什么呢?]

    最后也没有答案。

    一个并不愿意讲,一个也不是真的想听。

    这样不亲不疏的气氛一直延续至今,以至于许久没有感受过的烦躁竟然成为了他现在的朋友。肯特目光越过莫深看向窗外之外,风雪早已停止。夜空呈现一种深沉到足以令诗人忧郁的蓝色,月辉照亮了白茫茫一片。明天即将到来的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令所有人都在准备的疲惫中不得不打起精神,即使是他心里也敲着忐忑的小鼓。

    “您养在宫里的小动物好像发情期快要到了,您想怎么处理?”

    因为熬夜和不爱吃饭,莫深两颊消瘦了许多,也使得五官更加立体。虽然看不出在为明天而忧心,但肯特早就知道对方已经不知在何时学会了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

    莫深闭上眼捏了捏鼻梁骨:“我承诺给予他余生安稳,那么我就会践行到底。他的发情期我会解决的,跟你没有关系。不需要你操心。”

    怎么会没有关系?

    轻轻关上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转身离开。扶着门把手,肯特想,他好像变得软弱和踌躇了

    这绝对不是好事,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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