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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972/507788972/507789807/20200401101754/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万岭崇山,一个人迹罕至之所。

    走在最前面的鬼灵子突然收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金童。

    金童一言不发,拉着玉女朝侧面离开二丈有余,才转头定定盯着鬼灵子。

    瞿腊娜则一把将独孤樵拉到自己身后,手握剑柄,怒视鬼灵子。

    鬼灵子仍是一副满不在乎之状。

    良久。

    金童沉声道:“大概勿须在下动手了吧?”

    鬼灵子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柄长不盈尺的匕首,煞有介事地试探刀刃是否锋利。

    瞿腊娜“呛”地抽出三尺青锋,怒喝道:“陆小歪!有种你就将本姑娘和独孤公子一起杀了!”

    鬼灵子却依旧在试锋刃,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又过得半盏茶时分,金童大觉不耐,又冷冷道:“阁下为何还不动手?!”

    鬼灵子似忽然醒悟,看了金童一眼,点点头,又扫了其余三人一眼。

    但见玉女低头垂首,面露不忍之色。

    瞿腊娜秀目喷火,怒视着他。

    独孤樵本就一派茫然,此时更似呆了一般,只死死盯着玉女。

    鬼灵子又是轻轻一笑,随即面色倏然整肃,直视金童,沉声道:“在下有几句话欲问阁下,阁下只可以‘是’或‘否’作答,待在下问完之后,自不劳公子动手。不知阁下——?”

    金童淡淡道:“你问。”

    鬼灵子道:“在下喜欢和言而有信之人打交道,大约阁下也有同感?”

    “是。”

    “那么阁下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是。”

    “阁下答应过胡醉二十年内不亲手杀独孤樵?”

    “那是御妹答应的。”

    “在下只想知道‘是’或‘否’。”

    “是。”

    “阁下若不假手他人,定然是会信守诺言的了?”

    “是。”

    “此时独孤樵已身无半点武功,阁下定已知晓?”

    “是。”

    “在咱们未赌之前,纵若在下与瞿姑娘联手搏命,也断非阁下和玉女姑娘之敌,不过枉然送命而已,是这样吗?”

    “是。”

    “咱们赌得很公平”

    “是。”

    “若阁下输了,定然不会杀独孤樵的,对吗?”

    “对。”

    鬼灵子将头转向瞿腊娜,淡然一笑道:“那么,瞿姑娘你可以带着独孤公子离开此间了。”

    瞿腊娜大觉惑然,愣愣地看着鬼灵子。

    金童则冷冷道:“阁下此言是何用意?!”

    鬼灵子佯作不解道:“莫非阁下竟这般快便忘了咱们的赌约了么?”

    金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鬼灵子又道:“若阁下真的忘了,也许瞿姑娘和玉女姑娘还记得。”

    但二女也似懵了,默不作声。

    鬼灵子又淡然一笑,道:“阁下先掷骰子,且连续三次掷出最大点,若论赌规,阁下的确赢了,但若凭咱们的赌约而言,阁下终归是输了。”

    言罢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金童怒极反笑,沉声道:“原来名震寰字的姚大侠的高足,竟这般个言而有信法,哈哈!”

    鬼灵子并不以为忤,只淡淡道:“在下所作所为,与老叫化师父并无多大关联。不过嘛,在下这做弟子的,倒不便太给老叫化丢脸。若阁下说不清咱们的赌约,在下倒可复述一遍。”

    稍顿又道:“阁下以自家性命,赌在下能杀了独孤樵,是这样么?”

    金童沉声道:“是又如何?阁下终归是输了,为何这般言而无信!”

    鬼灵子笑道:“没人说阁下输了,甚至镇西赌场的边老板也未这般说。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阁下的的确确是输了。”

    金童怒道:“何以见得?!”

    鬼灵子道:“因为阁下忽略了一个最最简单的道理:死人是不会杀人的。”

    金童一愣,便听鬼灵子又肃然道:“今日咱们相赌的,仅是一条人命而已,在下虽赢得有些赖皮,却也不算言而无信。”

    言语间突然掉转手中匕首,直抵向自己心窝,冲金童淡然一笑道:“死人的确不会杀人,所以阁下已经输了。”

    场中任何一人均未料到事态会如此剧变,一时俱似呆了。鬼灵子又淡然道:“赌搏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不得不押上自身性命。但今日咱们有约在先,只能有一人命丧黄泉,待此间事了之后,你们径可各走各的了。”

    金童一愣之后,似是绝不信鬼灵子会以自身性命换独孤樵性命,突然冲天狂笑道:“鬼灵子,金童今日算是服了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但在下……”

    鬼灵子截口道:“在下对杀死自己倒挺有把握的,希望阁下别不相信这一点。”

    转头又对瞿腊娜道:“瞿姑娘,我陆小歪天生一付油腔滑调的德性,终是改不过来的了,年余来为占口头便宜,没少给你气受,还望瞿姑娘勿要介意才好。”

    瞿腊娜早收了长剑入鞘,闻言颤声道:“陆……小歪,你.....”

    鬼灵子冲她扮了个鬼脸,笑道:“金公子和玉女姑娘是不会再伤害你们的了,若在途中或在柳家堡遇上我师父,还请瞿姑娘代在下问那老叫化和我师姐好,就说.……”

    他的言语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仅说了两个字,忽闻“砰”的一声,鬼灵子已然倒地。

    那柄长不盈尺的匕首,赫然插在他左胸上,仅露出不到二寸的柄在外!

    瞿腊娜惊叫一声,疾扑过去,伸手一探鬼灵子鼻息,哪还有半点儿呼吸!

    金童玉女也是骇然色变。

    瞿腊娜索性坐在鬼灵子身侧,既未放声悲泣也未默默流泪,只伸手轻轻一抹,将鬼灵子的双目合上,喃喃道:“陆小歪,是我错怪你了……。”

    她一刻不停地只讲这一问话。

    金童长叹一声,黯然道:“御妹,咱们走。”

    玉女看了独孤樵一眼,默默跟在金童身后离去。

    待玉女的背影自视线内消失,独孤樵才怅然走到瞿腊娜身旁,看了鬼灵子一眼,大惑不解地道:“他怎么啦?”

    话音方落,忽闻“啪啪”两声,独孤樵顿觉两颊火辣辣的生疼,却是被瞿腊娜重重的打了两记耳光!

    独孤樵懵懵懂懂地道:“飞天神龙也是这样教我武功的。”

    两行清泪,恰似江河决堤,自瞿腊娜双目中汩汩涌出。良久,瞿腊娜轻轻抱起鬼灵子,茫然无绪地缓缓而行。

    独孤樵不明所以,也茫茫然慢随其后。

    二人行出里许,瞿腊娜忽觉背心一麻,尚未等她大惊之下回头一探究里,昏睡穴又已被人点中!

    独孤樵只觉得一团灰影从眼前一闪而没,待他缓过神来时,面前只有瞿腊娜侧卧酣睡,而她怀中那胸上插着匕首的鬼灵子,已是了无踪影了。

    他连“喂”了两声,瞿腊娜终是不醒,再看天色,已是日落时分,便索性也原地躺下,不多时早传出阵阵鼾声。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瞿腊娜悠然转醒,四顾左右,见只有独孤樵在一旁酣睡,更无鬼灵子,心下不由大骇,当下摇醒独孤樵。喝问道:“是你点了本姑娘穴道么?陆……陆小歪呢?!”

    独孤樵揉惺松睡眼,惑然道:“你……你说什么?”

    瞿腊娜见他两颊此时已高高肿起,不忍心再将它“扇下去”,强忍怒气道:“是谁将陆小歪抢去了,你看清楚了么?”

    独孤樵道:“只晃过一团灰色影子,然后你就睡了。我叫不醒你,就也睡了。”

    瞿腊娜呆立良久,忽然面露笑意,痴痴迷迷地道:“他走啦,陆小歪他去了,他真的不要我陪他了……可我瞿腊娜偏要找到你,哼!陆小歪,纵若你再有千万个鬼点子,我瞿腊娜也定要找到你……”

    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竟不再理睬独孤樵,径自疾逝而去!

    独孤樵陡觉眼底一空,哪还有瞿腊娜的影子,独自僵立良久,脑海中似突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自言自语道:“原来他叫鬼灵子,又叫陆小歪,而她叫瞿腊娜……”

    正自言自语间,忽闻三丈开外有人“咦”了一声,随即一个身负二袋的叫化飞奔过来,对独孤樵道:“阁下方才说什么来着?”

    独孤樵道:“果然人人都是有名字的,他们一个叫鬼灵子陆小歪,一个叫瞿腊娜。”

    那叫化大喜道:“你认识陆少侠和瞿姑娘么?”

    独孤樵道:“先前咱们走在一起。”

    “那就好办了。”那叫化道,“在下是丐帮川陕分堂属下弟子,数日前在陕南安康镇受一高大女人重托,要将这封书柬亲手交给敝帮前任和现任帮主——胡大侠和姚大侠——任何一人。”

    言语间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封书束,又接着道:“也怪在下多喝了两口酒误事,无意间将此事泄露了,其它人还好,只以为在下信口开河,偏偏早先江湖人称‘黑煞四星’中的愁煞星裴文韶和苦煞星胡涂不知因何古怪,竟然相信了我酒后之言,一路拦截追杀,将在下迫到此间。”

    独孤樵道:“他们很快就会追来么?”

    那叫化道:“这很难说,因而在下欲托阁下将此书柬传给陆少侠,告诉陆少侠将它交给他师父或胡大侠,不知阁下….?”

    话音未落,忽闻三十丈开外有人幽幽叹道:“是那叫化子的脚印,唉!”

    声音中竟有说不尽的惆怅愁意。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也不知那书束上写了些什么,使得那叫化像是连命也可不要了。”

    这个声音却是凄苦异常,令人闻之而欲落泪。

    毫无疑问,是愁煞苦煞到了。

    这边的叫化面色倏变,一把将书束塞入独孤樵怀中,跪地

    “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折身便跑,直奔出离独孤樵足有五十丈远之后,才高声道:“裴文韶!胡涂!有种的就过来与大爷放手一搏!”

    少顷,独孤樵便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兵刃相击之音。

    大约半盏茶时分之后,声音骤然停歇。

    又过半个时辰,独孤樵迷迷糊糊地走过去,见地上只躺着那个衣衫褴缕,浑身浴血的叫化。

    独孤樵蹲下身去,问道:“你死了么?”

    那叫化缓缓睁开双眼,见是独孤樵,浑暗的目光突然一亮,气若游丝地道:“敢问阁……阁下高姓……大名?”

    独孤樵道:“我叫独孤樵。”

    那叫化闻言浑身一震,随即面露一丝笑意。

    但这只是一刹那功夫。

    那叫化头一侧,刚刚露出的笑意便已固定在他僵硬的面容上了。

    独孤樵使劲推了推他。恰似在推一段枯木,随即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死了,是裴文韶和胡涂把你打死的。”

    他发现早先空空荡荡的脑袋里渐渐填进了越来越多的人名,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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