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却是收回了枪，冷然开口：“佟叔这里轮不到你来插嘴，上官家有些家事要处理，我倒要看看，什么样心善的人能做出放火烧人这样的事！”</p>
叶慧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扫过去，盯着上官睿，然而上官睿眸子里再没有平日里尚且还算是温和的光亮，取而代之的是恨。</p>
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恨意，好像她现在活着站在他的面前都是令他厌恶的事情。</p>
傅静之在火场之中说：“你杀了我，他不会原谅你。”</p>
她那时候真想看一眼到底是如何，想用一场死亡去衡量上官睿心中她和傅静之到底各自在什么分量。</p>
可是现在知道结果了，结果就是：她根本没有分量，傅静之才是全部。</p>
不然他不会露出那种表情，不会好像想将她挫骨扬灰的表情。</p>
就因为她碰了傅静之，她把傅静之困在火场之中，她要傅静之死……所以他就恨她，她为了他那么多年，不计回报只要他好，不惜嫁给上官博这样一个残废，过一种被生活挤压的快要疯癫的日子。</p>
可就因为她要杀傅静之，所以他就恨她，还想杀了她。</p>
她得到了答案，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的答案。</p>
他甚至明知道是她做的，还都要在所有人面前绕个弯子来拆穿了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p>
上官睿这样看着她，让她想到第一次见到上官睿的时候，她扎着乡下的大辫子，穿着乡下人才穿的白衫蓝裙，极忐忑的穿过学校的走廊。</p>
另外一边有人看她，这样一路上就许多人都在看她，她觉得很慌，觉的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的衣服，知道她抬眸不小心撞上那个人的目光。</p>
那一天好像时间会停下，她看见一个男孩子，肤白，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深深，英俊到不可思议，超过了她生平所见的所有其他的男人。</p>
那个人看着她，目光里全是温柔，好像陷在了过去的回忆里，好像对她一见钟情挪不开眼了一般。</p>
……</p>
然而现在只有恨，恨的那样明显，上官睿的眼底锋利的如同刀子，随时就要过来撕开她。</p>
“小慧一定是不小心，两个女孩子玩闹起来没轻没重，没大没小，又不是故意的。”叶千蓉转头忙是看上官霖：“再说博儿很喜欢小慧，还要小慧照顾博儿呢，不要为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p>
上官睿骤然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冰冷的怒意：“这就叫这点小事？静之差点就死在里面，李慕南也险些，这还是大帅府里！要是谁说这是小事，谁也在火里被手铐铐着，我来点火，要是没死我就认了这事小！”</p>
叶千蓉不敢说，可她也实在不明白叶慧到底怎么一回事。</p>
关于叶慧，在她眼里看就是个人人都说很聪明的女孩子，可是为人有些生硬，态度极不好，可上官博喜欢她，又也是叶家的人，能把上官博照顾好别让上官博想不开就行。</p>
后来有些事她也会跟叶慧商量，全是看中了叶慧是叶家人，又是自己的儿媳妇，全是一个亲近的人。</p>
“瑾瑜，我想知道你闹的这样大，你是想我如何？是要枪决了我？”叶慧平静的看向上官睿，一字字问。</p>
上官睿的手上就有枪，要想杀她就是一抬手的事情。</p>
她也想要有个答案。</p>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就真的这么不值一提。</p>
一个没有死掉的傅静之，和一个留着还对他有用的叶慧，他要如何选？</p>
上官睿也看她，深深看她，开口：“不，我不会。”</p>
叶慧才是觉得好一点，就又听见上官睿冰冷的声音。</p>
他说：“那太便宜你了，你要她吃的苦，我一样一样都要你尝到，而且要十倍百倍，然后你才能死，不然我难消心头之恨。”</p>
叶千蓉在一边听见，一下子恼怒：“你这是得寸进尺！有什么证据说是小慧？不会就是你那个宝贝傅静之睡醒了说的一句胡话吧？她自己跟人在房里做些不清不楚的事情，醒了跟奸夫两个各执一词说是被人害，你竟还信！”</p>
一边的叶慧却说：“不，是我，我引傅静之去的房间，她看我站不住好心扶我，我把她锁住放火，是我做的没错。”</p>
叶千蓉回看叶慧，简直恨不能把叶慧的舌头拔出来，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竟然都承认了！</p>
叶慧看上官睿：“你看到她手上的伤痕没有？她是命大，手铐没卡紧，要是我再用一点力，她就算挣的骨肉都断掉也不可能挣脱出来。”</p>
上官睿眼睛微眯，有些危险的光亮。</p>
这样极度的克制，代表着极度的愤怒。</p>
叶千蓉连说：“人没事就好，傅静之人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受伤，大不了就罚小慧到禁闭十日，以示惩戒。”</p>
她的话说出口，却没有任何回应。</p>
在场的大帅、上官睿甚至叶慧都没理会她。</p>
十几个下人站在一边，去了不是留也不是。</p>
到底还是佟叔着急又给上官霖叩首：“大帅，大少奶奶脾气执拗，说话并不一定是当真，生气了乱说也是有的，您别往心里去。”</p>
叶慧却看着上官霖，目光一丝一毫都不避，直直的看着：“李慕南听见里面有傅静之的声音立刻就冲了进去，没人拴着他，可他不肯出来，他在里面跟傅静之说话，说答应过傅静之，要生同衾死同穴。”</p>
上官霖却冷然一声扭开头看向一边：“你知道他要是死了留洋派得怎么想？天下人又怎么想？都以为我招安个人，可叶家的事他管的不好，然后就在大帅府被人杀了，这什么影响！”</p>
叶慧不理会大帅，只一步步王上官睿面前走，站在上官睿的面前一臂的距离看着他：“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早就累了，我也受够了，这大帅府我早受够了。”</p>
上官睿看着她，没动。</p>
“我早就想过结果是什么，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认，我叶慧一言九鼎，决不食言。”叶慧又说。</p>
她的目光就这样深深的凝在上官睿的面上，用一种决绝的姿态，甚至还微微闭上了眼。</p>
上官睿手臂上青筋都爆起来，可还是没动手。</p>
毕竟是这样多年的情谊。</p>
毕竟上官睿从来都对她说话凶狠，可是从不曾真的伤她。</p>
甚至还总是挂念她，连傅静之也说上官睿知道这世上只有她叶慧对上官睿最好。</p>
上官睿心里怎么能没有一点她的位置？</p>
叶慧睁开眼看他这样，忽然就笑，唇角微弯：“我和你认识很多年，阴差阳错，可至少还有一点情谊，其中很多感情又哪里说的清楚，我……”</p>
“砰”的一声响，上官睿冲着她的大腿就是一枪。</p>
枪声在这不大的房间里一下子轰响。</p>
旁边那些佣人听见枪声，愣了一下就开始尖叫，换乱做一团，想往外面跑去可是又怕，可又是不敢。</p>
叶千蓉吓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退了两步。</p>
佟叔在一边跪着伸手去扶倒下来的叶慧。</p>
叶慧目光空洞，全没料到上官睿竟然真的冲她开枪，腿上巨痛，低头去看，大腿上已经红了一片，血汩汩的流出来，快速的晕开。</p>
到这一刻，她才能清醒一点，才能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她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p>
因为她踩到了他的底线。</p>
他不容许任何人去伤到傅静之任何一点，何况是这样的生死大事。</p>
从前他对她有多容忍，就越是能反衬出他现在又多恨。</p>
上官睿的表情森冷，枪口并没有移开，而是还继续指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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