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椅子上看了会儿外面的风景，回头看见床上上官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正是在看她，只是他眼底有些红血丝，看着精神不大好。</p>
傅静之精神不差，于是问：“怎么没睡好？看你脸色不好。”</p>
上官睿不说话，看着傅静之。</p>
傅静之以为上官睿又是那个意思，立刻说：“你这人……你以后离我远点，少搂着我睡。”</p>
上官睿是刻意让她误会，再者也算不上什么误会，本来就是两件事都在他心头，哪一件也都是无法入睡的。</p>
上官睿看着傅静之身上的这件衣服，说：“等回去你去百货公司买几件新衣来，家里裁缝订做满，外面天已经凉了，冬装也要抓紧。”</p>
傅静之衣服大多是夏装，她其实在他身边也就是一个夏天的事情。</p>
傅静之说：“好，你叫小田跟我去百货公司。”</p>
话音刚落，气氛一下子又僵起来。</p>
她之前逃走，就是跟小田一起去百货公司，如今竟然是又去。</p>
上官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p>
傅静之只当作不知道一样的，继续收一收桌上的东西，看着有盒火柴，闲来无事点燃一根，看着那小火苗，又放在烟灰缸里。</p>
最后傅静之说：“不然还是叫人来家里给我做吧，我可能还又瘦了些，订做的合适，要紧的几件加快一点，也就是三两天，三两天还不至于冷到哪里去。”</p>
上官睿看她。</p>
她主动这么说，他也不好说什么。</p>
只是这种令人觉得不安的感觉并不好。</p>
好像也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案。</p>
最后上官睿说：“还是让小田带着你去百货公司挑，除了衣服总也要添置一些其他的，手套帽子，珠宝首饰，你家里太空了。”</p>
傅静之顿了一下，要是平常她一定是说这些东西她有就好，并不需要样样都是最时兴的，可是她不买，就好像是根本没打算在那个家里长待。</p>
所以还是买了才好。</p>
傅静之都答应下来：“好，我挑些喜欢的样式，只是我喜欢的难免有些素净，你一贯是喜欢什么样式的我也买些。”</p>
上官睿说：“我也喜欢素净的，你按着素净的买就是，我要是有喜欢的我再送你。”</p>
傅静之于是又问：“你有什么要添的也跟我说，我一起买回去。”</p>
上官睿略一想，答她：“我是真没什么要添的。”</p>
上官睿的饮食起居都是马副官在打理，平日在军中就是军服，最时兴的样子春夏秋冬都有人直送到家里，他又不挑剔这些，只要出席一些场合不错就好。</p>
首饰配件，上官睿也不用。</p>
他的生活其实简简单单。</p>
甚至还能更简单。</p>
傅静之于是说：“你说这么多，这个也是给我买，那个也是给我买，问到你自己就说什么都不添，到时候我大包小包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马副官和小田看我该笑了。”</p>
上官睿并不在意这些，只说：“你前两天梦话都是要去买东西，梦了好几次都是这么一句，也不知道你是想买什么？想买什么都去添了就是。”</p>
傅静之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梦话，想起来就笑了笑：“我记得了，那时候是做梦，我说‘我再给你买’，倒不是我要买什么，而是给别人买。”</p>
上官睿等着她说。</p>
傅静之说：“就是昨天跟你说的那个朋友，我不是买了糖葫芦吗？掉在地上，只剩下一颗给他吃了，我问他好吃吗，他说好吃，我说我再给你买。”</p>
傅静之说的很平静，只是寻常讲一件事，可是上官睿却一下子顿住。</p>
上官睿压抑着，低声问：“你之前几次梦里都说这句，你说的都是……”</p>
傅静之淡然一笑说：“是啊，梦到那时候给他买糖葫芦的事情，他出身苦，糖葫芦这样的好东西他没吃过，既然说好吃我就想再给他买，后来做梦总是梦到这一段，想来是我许了诺却没有应，心里觉得亏欠。”</p>
上官睿坐在床上半天没再说话。</p>
傅静之又去收了收东西。</p>
扭头看到上官睿看着她，她还觉得不知道是怎么了，看他问：“这又怎么了？”</p>
上官睿想的却是其他。</p>
傅静之应该是当真没认出他来，她从前做梦梦到小鱼儿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如果那时候就开始铺垫，绝不至于到现在才来解释。</p>
寻常人哪有心思能这么深远的。</p>
再说傅静之说梦话的时候神志都不清醒，绝不是什么装睡之类，哪有人能连这种梦话都作假。</p>
可是如果傅静之当年对江城的那个小鱼儿如此情深意重，那么多年以来都是他的过错，她其实一直都是被辜负。</p>
哪怕是傅静之跟李慕南之间多少瓜葛，他也没有立场去说任何一句，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退出的。</p>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尚且还是尽力的想要为他好，劝他念书。</p>
要不是他离开，一切不至于此。</p>
江城的水边恐怕是不知道什么人正巧的鞋子，也许是其他人寻了短见，却结果让人都以为是小鱼儿。</p>
一切就是这样一环扣着一环，最后互相走到更远的地方去。</p>
如果是这样，他根本没资格说任何人。</p>
他全没料到曾经在江城一个小小的少年的心思竟然是真的有回应，他只当是匆匆一别，短暂的一段插曲，可是最后却成了他一生最重。</p>
上官睿看着傅静之，略平复心境，只说：“没什么。”</p>
傅静之也不当回事，收东西的空隙回头看他说：“今日早上还是要过去跟你父亲问候一句，看他身体好些了么。”</p>
上官睿看到傅静之手腕上青紫的痕迹，一时没有答话。</p>
傅静之回头看他，等着他说。</p>
上官睿却是忽然问她：“这些天你都没问过李慕南的事，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问我。”</p>
傅静之实不知道上官睿怎么忽然如此。</p>
上官睿是个在这方面极小气的人，曾经是连她跟郑振铎走的近都是不高兴的，她后来还跟郑振铎换了名帖认做兄妹才是让上官睿略是放下一点。</p>
郑振铎跟上官睿是多年相交的兄弟，尚且如此。</p>
傅静之只说：“你也就是关了他，不会拿他如何，我也不用知道，等下午到了宛城各自散了就是，我没什么好问的。”</p>
上官睿却是从床上起来，略踱步，眼底神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说：“你要是想，可以去见一见他。”</p>
傅静之全然没想过上官睿竟然是过来跟她说这个。</p>
他在那里纠结这许久，最后竟然是想说这么一句话吗？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要她见李慕南这事？</p>
她倒是无所谓见不见，只是觉得见了徒增上官睿的烦乱，所以不如不见。</p>
上官睿却是真的认真想过，过来深深看她：“等到了宛城，我再不会让你见他，一次也不行，他再出现我打断他的腿砍了他的手剜了他的眼睛。”</p>
傅静之对没有意义的事情从来都没什么兴趣，唯一就是这些对李慕南念念不忘的话都是自己说的，如今成了自己的责任。</p>
也不可能跟上官睿说自己都是说谎骗他的，自己既然是说自己心里是李慕南，那么到了这个地步就没的退。</p>
上官睿伸手撩开傅静之的头发，低声：“我这么困住你，你也不甘愿，我既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你，你去跟他告别也是理所应当。”</p>
傅静之看上官睿，实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如此。</p>
上官睿却是又说：“只是从此以后，你眼里心里只能是一个我。”</p>
傅静之还在犹豫要不要见李慕南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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