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p>
在他面前从来都强硬的上官睿，此刻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无非就是恳求。</p>
恳求上官霖让他试一试。</p>
上官霖说不出一句拒绝。</p>
就如同上官霖当年在北面大雪纷飞沈城的一所大宅外面，看着翻墙出来的女子满脸笑容的跑向他的时候。</p>
雪花漫天纷飞，女子面容那样娇俏动人，在雪白的雪地里漂亮的好像是一个仙子，而这个仙子的眼睛里映的是他，眼睛里全是他。</p>
她什么都不考虑，她要他等着，然后就放下一切追着他而来。</p>
那时候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可那个女人不后悔，那个女人说自己心甘情愿。</p>
他那个时候想过未来无论如何不会委屈了她，自己拼死也要让她过上好的生活，自己一定要她不输给任何其他女人。</p>
现在回头想，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贯聪明的女人会忽然这样蠢笨，竟然真的就信他一定会出人头地，也信他一定会对她一生一世都好。</p>
若是他不曾出人头地，也许还真的会对她一生一世都好，也许现在就过着很平凡的生活，不止上官睿一个孩子，还会有其他孩子，他每日奔波赚钱，她操持家务，一如天下许多平凡的夫妻。</p>
可是他竟然当真出人头地了，一切就变了。</p>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女人失望的眼神，在很多个夜里，他都能看见她失望的眼睛。</p>
看的他心头会抽痛。</p>
痛不可当。</p>
可是他们的儿子怎么在这一点上像了她……</p>
怎么就偏偏像了她……</p>
他怕结局也像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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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静之从船舱出去，马副官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守卫也都跟她行礼。</p>
她往前走去，走到半路忽然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守卫的方向，想着什么问马副官：“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p>
马副官说：“没有，有什么不对劲吗？”</p>
傅静之看着自己走过来的方向：“两个守卫看着李慕南，我们过来，他们分明的不想让我们进去，可是我们进去李慕南好端端的在里面，无非是砸了几样菜，小个子的守卫额头上都是汗，他在怕什么？”</p>
马副官说：“他们没见过市面，也许是因为李慕南砸了饭碗，所以觉得怕是被责罚。”</p>
傅静之反问：“他们既然是大帅的亲随，怎么会没见过世面？局中要员他们应该都是见过不少，李慕南算什么特殊的人，不过是李慕南自己折腾的吃了点苦有什么好怕被责罚？”</p>
傅静之说着就想回去船舱里再看看，看看李慕南跟那两个守卫搞什么鬼，却是被马副官拦着了。</p>
马副官说：“如今上官睿的确是不止留洋派一个身份，更是大帅的座上宾，的确不可同日而语。”</p>
傅静之问：“大帅的座上宾算什么，怎么李慕南就这么特殊？”</p>
她始终都觉得古怪，为什么上官睿对李慕南也是从来不下什么杀手。</p>
李慕南更是口口声声都是上官睿不敢动他。</p>
上官睿的脾气并不算是好，拔枪对着人是常有的事情，李慕南哪来的笃定？</p>
马副官只说：“都是些朝局的事，里面错综复杂，傅小姐只要知道李慕南的确还有用处，何况大帅心中如今二少势大，也需要有人牵制。”</p>
有什么能比扶植一个上官睿的对家更适合的呢？</p>
又有什么人能正好有些才华有些势力，恰能用得上的？</p>
大帅这人心思从来深重，傅静之也不好猜测。</p>
总之这一对父子，既是极其亲厚，又是极其疏远，互相之间根本不是外人能明白的。</p>
又或者大帅这个人一生不信任何人，就算上官睿是他的儿子，也是他如今最看重的唯一的儿子，他也还是要提防一点。</p>
傅静之最后看李慕南的方向一眼，到底还是转身过去。</p>
李慕南如何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东西，李慕南只是一个小角色，她如今还有许多事，等到了宛城还有许多交代。</p>
不如就是别在李慕南身上浪费时间。</p>
他又能是如何，那两个守卫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放李慕南走，再说就算李慕南走了，李慕南又能如何？</p>
李慕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唯一擅长的就是读书论理，这些在这世道里不值一文。</p>
傅静之想到这些，直往外走过去，马副官在她左右跟着她一齐往外走。</p>
傅静之没去找上官睿，而是自己去了房间里，直到窗边的椅子坐着看外面的风景。</p>
有些要收拾的东西她早已经收拾过了，等船到岸边马副官自然也会让人来整理了拿下去，她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p>
然而想的却是关于一个十年。</p>
上一世，十年之后山河破碎，上官睿是权力最盛兵马最壮的人，然而连年打仗民不聊生，后来是连她这样的大户人家也都要西迁。</p>
李慕南却是在十年后得了总长的青睐，给了不错的位置，白家也是步步高升的态势。</p>
她一心要走的人，跟马副官说话的时候脑子里蹦出来了十年之约，如今要想的却是要不要兑现这个十年。</p>
十年，她应该是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影响，她可以陪在他左右，可是不介意有没有名分，没有名分更好，十年后，甚至不用等十年，等他另有了心中所爱，她直接就放手，两个人好聚好散。</p>
那个时候应该不会比现在这样煎熬，互相都明白这段感情只有这样短暂的时光，过了就是过了，再不用留恋。</p>
那时候她要走，他应该是不会留。</p>
一切得了一个结局，所有人都应该是心甘情愿。</p>
她用十年，跟上官睿要一个答案。</p>
用十年跟上一世的自己赌一个归期。</p>
等到这一次再失望，她就彻底放弃……</p>
可是十年，人一生有几个十年，母亲有几个十年。</p>
局势这样不好，她就算是把母亲接过来，也是要日夜防范。</p>
上官睿也不是能一帆风顺，只不过是她上一世只关注些大新闻，看着都觉得上官睿平平安安，可这一世自己认识上官睿，也才发现他身上多少伤，多少暗箭伤人。</p>
她是否当真要把自己后面的一部分人生跟上官睿捆绑在一起。</p>
这样的捆绑不止是陪伴，而是要放弃掉跟母亲去南洋的悠闲生活，还要陪着上官睿在这里过步步惊心的日子，小心应对周围的事情。</p>
这需要多少心思。</p>
这样想着，门口的门响动，傅静之回头看向门口。</p>
其实这样直接开门进来不用敲门的人这船上一共只有两人。</p>
一个叫做傅静之，另一个叫做上官睿。</p>
果不其然，开门进来的是上官睿。</p>
傅静之站起来，低声跟上官睿说：“跟你父亲聊完了？都在等着下船，我以为你是要等快靠岸才过来，等到了雍城你想跟你父亲多说几句话都不容易。”</p>
上官睿只淡淡开口：“是，说完了，再说下去还要再吵，不如就这样，至少没大吵起来。”</p>
傅静之说：“你父亲知道你病了，星夜坐汽车就从宛城过来看你，父子之情我一个外人都看得清，虽然现在他可能态度不大好，可也许都是因为我而已。”</p>
上官睿只说：“他不是为了我而来，他是为了李慕南，他怕我一怒之下杀了李慕南，所以千里迢迢过来保他，他到我建城港第一件事不是来我的病房，而是去见李慕南，让人把李慕南保护起来。”</p>
傅静之于是问：“李慕南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大帅只是为了牵制你怎么会星夜的过来护着他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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