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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骄傲硬朗的眉眼蒙上一层羞色:“明郡主殊色倾城, 我自芙蓉园第一眼见到郡主,便惊为天人,我打心眼儿里喜欢郡主。”

    他倒是很诚恳, 世间一见钟情,其实都是见色起意。

    沈彦瀚冲动地把心事说完, 只觉得如释重负, 他看向兰珮莹,见她好像被吓到, 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却不说话,他的坦然便全没,顿时心乱如麻:“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唐突, 但我对你的一颗真心可昭日月, 我发誓我从没有对别的女子这样过。”

    兰珮莹自小到大,因着惊人的美貌,见她一面对她念念不忘的男子多如牛毛,真的有胆量走到她面前说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面觉得他莽撞, 一面又被他真诚的誓词弄得心头突突乱跳, 最后她猛地站起来:“其实这个时辰我祖母该醒,我们去见祖母吧。”

    她不知道该如何答他,只能逃。

    沈彦瀚怔一下连忙跟上, 兰珮莹不回头地往前走,他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两条大长腿十分费力的迈着小碎步,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敢越过她, 也不敢开口说话。

    沈老太君正坐在靠窗的南炕上跟兰月娘玩鲁班锁,她今日穿一身大红遍地金袄子,兰月娘身上是梅子红撒金袄子,阳光透过透明的琉璃窗照在两人身上,给她们亮晶晶地镶上一层金边,看着十分喜庆。

    马嬷嬷靠在窗边伺候着,一抬眼看见兰珮莹进院门,笑容顿时浮起:“老祖宗,姑奶奶,郡主来。”

    沈老太君和兰月娘都高兴地放下手中的玩具,接着便透过窗看见跟在兰珮莹身后跟进来一个身姿欣长,丰神俊朗的青年,沈老太君便咦一声:“那个漂亮的小弟弟是谁?”

    兰月娘脸上神色懵懵地看看沈老太君,又看看沈彦瀚,努力地蹙眉思索一番,终于在沈彦瀚踏入门廊的时候想明白,糯糯道:“婶婶,咱俩应该不能叫他小弟弟的。”

    兰月娘在王府精心调养一点日子,身体已经恢复许多,但正如董郎中和王郎中推断的那样,她的智力受损,也并不能说她是个傻子,只是反应比常人迟缓许多,没有那些聪明玲珑的心思。

    兰珮莹进来,见沈老太君面色红扑扑的,兰月娘的气色也不错,心里安定许多,轻声介绍道:“祖母,小姑母,这位是镇北侯府世孙沈彦瀚,他路过王府,顺路来拜见一下您。”

    马嬷嬷眼神一闪,立刻知道这是谁家的小辈,可是沈老太君还懵懵懂懂的想不明白,好奇地打量着沈彦瀚。

    沈彦瀚见到沈老太君的模样,便知道外头那些传言非虚假,但他没有露出丝毫轻慢的神色,掸掸衣裳,上前一步庄重地跪下,一丝不苟地行大礼:“老太君,姑母在上,晚辈沈彦瀚拜见来迟,请长辈恕罪。”

    沈老太君虽然弄不清下头跪的这人是谁,但她活到这把年轻,被晚辈请安对她来说是早已习惯的是,便笑眯眯地叫他起来。

    沈彦瀚依言站起来,因着方才那场没有得到回应的表白,他心里很乱,抿着唇有些拘谨。

    沈老太君好奇地打量着沈彦瀚,问兰月娘道:“你方才说,咱俩不能叫他小弟弟,那我该叫他什么?”

    兰月娘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努力想想,看兰珮莹一眼:“他跟郡主是一起的,应该是个孙子。”

    沈老太君觉得挺有道理,随手从炕桌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盒糖来,笑眯眯地递给沈彦瀚:“孙子乖,孙子坐吧,孙子你吃糖吗?”

    沈彦瀚:“……”

    兰珮莹无奈地拿帕子掩口挡住笑,略带歉意地对沈彦瀚道:“童言无忌,沈将军,实在对不住啊。”

    沈彦瀚被这么一闹,拘谨没,他上前去接糖果,狡黠一笑:“说的极对,我这辈分的,可不就是得做孙子,孙女婿么。”

    马嬷嬷听见“孙女婿”三个字,眼皮一跳,仿佛明白什么,立刻去看郡主,正瞧见郡主面色发红,咬着唇,一双妙目去狠狠去瞪那个后生仔。

    沈彦瀚目光一扫,注意到炕桌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木头构件,心头一动,他好像找到攻略美人的阵眼。

    他搬起一个春凳,颠颠地跑到暖炕旁坐下,殷勤道:“祖母,姑母,你们在玩鲁班锁么?我也特别喜欢玩这个,玩的可厉害。”

    沈老太君骄傲地把炕桌上一堆木块往前一推:“我也玩的可厉害,这么一大些,全是我跟月娘拆开的。”

    兰月娘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块,犹豫一下,认真道:“婶婶,好像会拆不能算厉害,能装上才算厉害。”

    沈老太君当然不会装,其实拆开也是暴力拆解,迷惑道:“是这样么?可是阿莹说我能拆开就很厉害。”

    “这个么,其实鲁班锁很难的,不聪明的人连拆都拆不开,比如我就拆不开,所以……”兰珮莹说着头疼,糊弄两个大孩子太难。

    还好沈彦瀚看出她的窘迫,立刻拿起一块木构件放在沈老太君手上:“祖母,我知道你很厉害的,阿莹都跟我说,你很容易就可以把它们复原的,我陪你一起装这些鲁班锁。”

    沈彦瀚熟练地从炕桌上一堆混在一起的木构件里挑出需要的,一块块按照次序拿起放在沈老太君的手上,又教她放在准确的位置,很快便装好一个。

    沈老太君惊异地瞪大双眼,举起手中装好的鲁班锁给兰珮莹看:“阿莹,你快看,这是我装好的,我厉不厉害。”

    兰珮莹坐在沈老太君旁边,轻轻鼓掌:“厉害,祖母真的好厉害。”

    沈老太君来兴致:“阿莹你跟我一起玩。”

    沈彦瀚拿起一块木构件举到兰珮莹跟前,眼神真挚:“阿莹,你要拼一个吗?”

    兰珮莹忽然发现,不知道何时,他不再叫她明郡主,而是叫她阿莹,看过去时,却见他张扬的眉眼里全是缱绻,正含着笑意看她。

    兰珮莹在他清亮明澈的目光里心脏蓦然多跳一次,她抬起一只玉白的小手接过来:“好,那我也拼一个吧。”

    她手中是个球形的鲁班锁,沈彦瀚果然十分擅长这个,她按照他的指挥,很快一枚古朴的小球便出现在兰珮莹手上。

    兰珮莹转着那枚小球,十分喜爱。

    沈彦瀚忽然意味深长道:“阿莹,你可知道,鲁班锁又叫相思锁,你手中这枚,是我和你一起拼出来的,环环相扣,难分难解,终得圆满。”

    兰珮莹岂会听不懂沈彦瀚话中的含义,一时间手里的木球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却不防沈老太君突然从她手中拿起木球塞给沈彦瀚:“孙子,这个鲁班锁送你啦,我很喜欢你,你明天还来陪我玩吗?”

    “好嘞,祖母,我明日还来。”沈彦瀚简直正中下怀。

    兰珮莹忙道:“祖母,沈将军他公务繁忙,现在就要走,我们不好总是麻烦人家的。”

    沈老太君顿时满脸失望。

    沈彦瀚起身告辞,笑着对沈老太君眨眨眼:“祖母,我今日空着手来的,十分对不住你,我明日一定备一份大礼来,全是好玩的东西。”

    沈老太君高兴极,一脸期待:“那你明日一定得来啊。”

    兰珮莹送沈彦瀚出去,仆人们远远跟着。

    两人并肩而行,这对沈彦瀚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他的腿实在比兰珮莹长很多,但他努力放慢脚步,去适应她的步伐。

    兰珮莹一路无话,沈彦瀚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敢贸然开口去问,就这样一直走到明王府前院的影壁墙后头,再走就出府,沈彦瀚停住脚步,深情地看她:“阿莹,我方才说的话,是出自我的真心,我可以发誓,一生一世对你好,一辈子呵护你。”

    兰珮莹咬下唇,没接这句,只道:“我祖母是孩子心性,她说的话沈将军不要当真。”

    沈彦瀚坚决道:“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怎么能忍心因为祖母单纯便诓骗她。”

    兰珮莹蹙眉:“我家里没有男子,见外男多有不便。人言可畏,还望沈将军体谅,无事不要再来。”

    沈彦瀚心里有一丝疼:“我们是亲戚,我不算外男,论起来,我算是你的表哥。”

    正好安逸从外头回来,绕过影壁墙遇上两人,听一耳朵,安逸咧嘴便笑:“我就喜欢沈将军这样爽快的,不把自己当外人。”

    沈彦瀚苦笑一声:“安表姑娘这是说我脸皮厚。”

    安逸偷笑道:“哪里哪里,沈将军不必谦虚,再说,有的事儿,可不就得男子脸皮厚些么。我今日在会仙楼,学一句汉人的俚语,叫做心急吃不热豆腐,不知道沈将军听过没?”

    沈彦瀚听出画外音,爽快拱手告辞,早有王府小厮将他的战马牵出来,沈彦瀚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而走,潇洒至极。

    兰珮莹目送他离开,回到房内,安逸把下人都赶出去,问她:“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兰珮莹倒茶的手顿住:“他说,他喜欢我。”

    “沈将军一表人才,不知道多少人小娘子对他芳心荡漾。”安逸从她手中接过茶壶,反过来给她倒一杯,“你喜欢他吗?”

    “有点喜欢。”

    “那你干嘛苦着脸,两情相悦是大好事啊。”

    兰珮莹捏着瓷杯,因为用力,细长的手指,指节变的发白:“我有点害怕。”

    安逸表示很奇怪:“怕什么?”

    兰珮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说不清。”

    被喜欢的人表白,应该是喜悦的事,但喜悦转瞬即逝,她的第一个本能竟是感到害怕不敢接受他。

    她想起谢萧舟,上一世,她也曾轰轰烈烈的用力爱过一个男人,却落得那样的结局。

    这一世,她已经习惯独立坚强,突然有个人冒出来说喜欢他,可以做她的依靠。

    兰珮莹心里很乱,她怕付出去的真心是白费,怕跟他走不到最后,怕他不值得喜欢,怕自己不值得被他喜欢,怕他的喜欢会变,怕自己的心意会变……她什么都怕,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安逸谆谆善诱以理服人:“我虽然搞不清你们这些汉人的小娘子一天天心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矫情劲儿。但我知道,天天求菩萨给个如意郎君,现在菩萨把人给你派来,你既然喜欢就不要错过他,不然真的后悔一辈子。”

    “你想那么多干嘛,看走眼大不换下一个,一个更比一个好,你看沈将军不是比桑家小公爷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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