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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咒因为其已经失传的现状而难测其功效和原理,但作为最直接接触到它的人,风溟陌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那人在他身上下禁咒的目的。

    很显然,有人也知道他这天魔之身的好处,甚至比他还要了解他如今的处境,想在他彻底觉醒、获得传承力量之前,操控他的神志,让他成为这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至于对方希望他这把刀指向什么方向、取何人的性命,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自毁修为以引出对方?”

    沐夜璃坐在风溟陌边上,手里还捏着那张方才从他手腕上取下来的假皮,脸上的神情相当复杂。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若对方不上当,甚至看穿了你的想法,等你彻底失去修为后再动手……”

    “小璃儿,你或许不知道一个失控的高阶魔族意味着什么。”

    对于她的话,风溟陌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自己当初那样做的风险是什么,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本就是无法两全的。

    “魔血之于我而言不仅仅是力量,同时也是枷锁,意味着那人对我这具身体更深的控制……即便这次他不来,那些血我也是要放的。”

    失去修为不算什么,反正在从前的很多年里,风溟陌都是这样过的,于他而言更难接受的反而是失控。

    他的身体里一直都有魔族的血统存在,以前重伤濒死的时候,身体里的那个隐藏魔魂就会占据这具身体,放肆杀戮。

    几乎每一次失去意识后,风溟陌都会在遍地的妖魔尸体和血泊中醒来,然后伤痕累累地独自回去,继续做那个在人前清冷又从容的定远王爷。

    这样的情形固然令人难以忍受,但到底只是偶尔发生而已,风溟陌亦在事后检查过那些被自己失控时杀死的生灵尸体,并未在其中发现过人类,便也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自从沐夜璃出现后,魔魂接管身体杀戮的次数减少了许多,对她的兴趣更是远大于杀戮,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情形惹怒了对方,这次风溟陌醒来后,竟发现自己对人类的杀心越来越重了。

    他甚至在一次意外中险些杀了沈子桓。

    若非沈子桓修为十分高深,又只是半个人族,没有寻常人族一般吸引他的注意,只怕如今沈子桓便已经不在了。

    沈子桓只道是魔魂作祟,并未多想,可只有风溟陌知道,从始至终自己都是清醒的,并非是魔魂失控,而是随着魔血的觉醒,对方对他的控制也愈发强了,甚至于已经达到了能影响他在清醒时候的神志的地步。

    以魔血为祭,并不只是因为这是他手头最易于获取、且力量也足够的祭品,也因为风溟陌想试一试,自己身上的魔血是否便是对方施展禁咒的媒介。

    除此之外,他也有一点私心——即便此法不可行,或是那幕后主使未曾上当,他的修为也会因为失去魔血而减弱,失控的后果也就不会那般严重了。

    他一直将他的小璃儿护得很好,而今即便是护不住了,他也不能容忍最终是自己伤了她。

    但这些关于私心的话,风溟陌是不会与沐夜璃说的,毕竟这次虽然没有抓到那人,他们仍旧出于劣势,但比起先前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形而言,如今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了。

    人不怕入穷巷,只怕受困而不自知。

    将自己这些日子的谋划大致与沐夜璃说了一些,略去了一些细节和私心的成分,风溟陌再次将目光投到了沐夜璃身上。

    “小璃儿,从前强留你在身边,虽是我身体中的那缕魔魂任意妄为,但也有我放任自己私心的缘故。如今……虽你我有情,但如你所见,我无法保证自己今后会变成什么东西,王府之于你而言也不再是个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要的生活并非如此,因此,若你想走……”

    “风溟陌,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沐夜璃抬眸看向他,目光不闪不避,眼底却压抑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即便你已经猜到,我在接近你的时候就已经对你身上的魔血有所察觉,也仍决定要放我走吗?”

    “是。”

    “不怕我与别人联合起来害你了?”

    “你不会。”

    她忽而一笑,那笑容中却饱含讽刺:“你与我在一起才多久,对我有这么了解吗?你凭什么笃定我不会害你?没准我就因为这事对你因爱生恨了呢?”

    沐夜璃很生气,看着风溟陌那苍白精致的一张脸却又发不出火,只好从风语手链中取出干净的纱布和药物,坐过去给他包扎手腕上的伤口。

    “风溟陌,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在没认准一个人之前,任凭那人千好万好,我自不为所动。而一旦我真的认定了他,将这个人都放在了心上,我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犹疑,即便跟着他有千般万般的风险,我亦死生无怨。”

    “也不怕你知道,虽然一开始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交易和血契,但实际上,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有非分之想,只是那会儿还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上药的动作也重了些,惹得那人还处于愕然中的人轻轻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实在不必用这些话来试探我,我说过的话永远都作数,区区一个幕后黑手罢了,我没什么怕的,若是你打算去离开王府去无间深渊,我也陪你去,但要在我解决完丞相府的那些事之后。”

    “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溟陌的瞳色愈发暗了下去,看向沐夜璃的眸光深不见底。

    “这件事我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甚至连沈子桓都不知道。”

    “你自己告诉我的。”

    虽然有灵力在身,但在做一些小事的时候,沐夜璃还是更习惯自己亲力亲为,剪纱布的时候没有用风刃,而是拿出了医用小剪子一点点将那雪白的纱料剪断。

    “虽然你一直用‘那人’称呼对方,但能在你身上动手,用的还是如此罕见的上古禁咒……此等手笔,也就只有‘七宗罪’中的那几位能拿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