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无极能看出女子眼神中的怀疑，冷哼一声，“如果我是那般随便的人，何苦二十一岁身侧还没女人？颍川王府里有没有女人，你自己看不见？”
“……”
是啊，颍川王府无任何女眷！
甚至连丫鬟都很少！
苏未央内心震惊不已——这世上竟然有不愿纳妾的男子！？
太史无极眸色柔了一些，眼底带着惋惜，“真可惜……”
苏未央也点了点头，“是啊，真可惜。”
真可惜，这般少见用情专一的男子……突然，苏未央一顿，“不对，还有救呢！”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玉李焦急的声音，“郡主，您交代的一刻钟柳树皮水，已经熬好了。”
苏未央这才发现，男人身上还插了一身的银针。
因为聊天，她忘了给男人取针。
一边快速为男人摘针，一边扬声道，“进来。”
“是，郡主。”
很快，玉李捧着一碗水，进了来。
伴随着玉李的进入，一股不同于草药的树皮青涩味，弥漫房间。
苏未央收好了针，为颍川王盖了一张薄被，“王爷，您是自己喝，还是我喂？”
“你喂。”
“……”她就多此一问。
苏未央从玉李手中接下碗，先试了试温度，见温度适中，便一勺一勺喂入男人的口中。
玉李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鼻尖一酸，之后急忙转身跑了出去，怕晦气地哭出来。
很快，一碗柳树皮水喂下。
苏未央小心地问道，“王爷，您现在感觉如何？”
“挺好。”
“腿上的伤口疼吗？”
“还好。”
苏未央想了想，“我为您擦身降温。”
太史无极失笑，“你还没放弃呢？”
苏未央狠狠瞪了他一眼，“让我放弃，没门？我告诉你，鬼门关没那么可怕，哪怕你进了，我也给你拉回来！”
太史无极挑眉，“说得好像你去过鬼门关一样。”
苏未央没理他，找来了温水，掀开被子，拿着巾子一点点擦拭男人的身体。
体温依旧很高。
很快，第二碗柳树皮水被送入。
苏未央喂着颍川王喝下。
又过了一会，第三碗送进来。
苏未央喂着他喝下。
在送完第一碗后，苏未央便交代下去，让他们继续熬。
当拿来第四碗时，太史无极终于忍不住道，“怎么还有？”
苏未央冷哼，“喝你的吧，你没资格抱怨。”
“……”太史无极，“死囚‘上路’之前吃上路饭，不当饿死鬼，你不给我吃东西，让我喝上路水？”
听着男人一口一个“死”，一口一个“上路”，苏未央真想直接抽男人一嘴巴。
“对呀，喝饱了，过奈何桥的时候别喝孟婆汤。”不就是晦气吗？她也会！
太史无极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目光认真，“好，我不喝孟婆汤，下辈子我还记得你。”
“……”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安静中，带着一丝凝重。
苏未央喉咙好像噎了块东西，难受得紧，“把水喝了吧，如果你还记得我，以后还会见面。”
太史无极一勺一勺，慢慢地喝了。
喝完后，长长叹了口气，“之前，我们两人为何不能好好聊天，就像现在这样。”
苏未央——因为要避开你啊，笨！
“霍怀玉。”
男人突然道，声音沉重，好像还带着一种难为情。
苏未央的心猛地一沉——难道……他要表白？
她知道颍川王对她动了心，虽然搞不懂，两人明明没有交往，为什么还会动心。
她努力保持着距离，只为了不当面拒绝、给颍川王留个面子。
如果颍川王现在挑明，她怎么办？直接拒绝吗？他人都要死了……要在临死前，给他沉重一击？
还没等苏未央想明白，就听男人尴尬道，“我……要方便。”
“……”
太史无极也是一肚子火，低声道，“人都快死了，还方便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苏未央一愣，随后一股强大笑意涌出，她强忍着，努力用平静的语调道，“稍等，我让秦佑进来。”
“等等。”太史无极急忙叫住她。
“怎么？”
“一会你还回来吗？”
苏未央点头，“当然，你还没过危险期，我这个大夫不能离开。”
太史无极道，“好，你去吧。”
秦佑入内，伺候颍川王方便，苏未央则是走出房门，来到院子中央。
已是深夜。
天气越来越凉。
院子周围守满了人，人们只是静静守着、悲伤地看着怀玉郡主，没人来打扰，也没人来询问王爷情况。
王爷今夜若是挺过来了，自不用问。
王爷今夜若是没挺过来，问也白问。
众人默契——等着吧，老天爷索命，躲不开的。
一阵晚风吹过，将一天一夜未合眼的苏未央瞬间吹清醒。
她猛然想起，之前接触的回光返照病人，或者高烧不退病人，身上会水肿，却很少会方便，体内的水分，在死后以失禁的形式出现。
但颍川王却方便了！
这是一种意外情况，还是……他度过难关了？
很快，秦佑出来，“郡主，属下打理好了。”
苏未央立刻迫不及待地转身回了房门，快速换衣洗手后，进入房间。
房间内，面色不悦的男人，当看见她回来，紧皱的眉头微微放开。
“你……”
还没等颍川王说完，一只盛满清水的汤匙已塞了过来。
苏未央，“王爷，喝水。”
“……”太史无极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被人喂了个水饱，“又喝？”
“对。”
“不喝行吗？”
“不行。”
太史无极无奈，只能继续喝了起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太史无极的水就没停下，一会是清水，一会是柳树皮水，一会是红糖水，一会是淡盐水，一会是清淡的参汤。
喝水、擦身、方便，这样循环了整整一夜。
到黎明时，苏未央再用汤匙喂水，却见男人干脆把头扭到床内，“不喝了。”
“再喝最后一次好吗？”
“呵呵，你前两次都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
“上次你也说是真的。”
“我发誓，这次喝完绝不让你喝了。”
“一晚上，你发了六次誓，”太史无极，“你就不能让我死得痛快。”
苏未央噗嗤一笑，把碗放下，之后伸手覆在男人的额头，“温度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