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宫。
太医断脉：“郡主身子不好，吃的多了胃里忌食，不碍事。”
话虽如此，太医却是皱了眉头。
娴贵妃不动声色收入眼里，唇边浮上一笑。
“郡主身子要好好调养，清泉宫中恰好有些补品，等会让人给郡主送来。”
慕芸正含笑点了点慕狄的鼻子，说着：“就你这小机灵想看姐姐笑话。”闻言便娴贵妃轻颌首：“有劳娘娘了。”
“郡主好好休息。本宫就不打扰了。”
娴贵妃不着痕迹的看了白臾一眼，起身离开。
慕狄又和慕芸嬉闹一阵，看慕芸面有疲色便先回去了。
一时屋子里又只剩下璞玉和慕芸。
“郡主。”璞玉泪水涟涟：“您明明不是胀食！”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慕芸面容淡淡：“只要安心等人上勾就是。”
送了太医出门，映月回来时只见娴贵妃半倚靠在塌上，心情似乎不错，便是笑道：“映月还以为娘娘会生气呢。”
“生谁的气？白臾还是郡主？”
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娴贵妃似笑非笑。
想不到慕芸郡主体弱如此，不过一点剂量就受不住了，后不知怎的竟又吃了许多东西，如此折腾倒也倒也命大。
手帕按按唇角，娴贵妃道：“白臾这丫头虽心思聪慧，却也是个胆小的，瞧她今天吓得样子，幸好郡主无心，若是真留意了，她岂能讨得好？”
“白臾那个臭丫头。”骂了几句，映月道：“她要是没完成娘娘交代的事，看我怎么收拾她！”
见她神色忿忿，娴贵妃低笑：“瞧你这样，还当白臾是你仇人呢。”怎么也不会想到白臾是她女儿，怀胎十月，如假包换的亲女儿。
朝身后瞧了瞧，白臾咬紧唇瓣朝那人走去。
“娘。”
“哼，我可没你这个好女儿。”映月有些不耐：“这东西给你，你小心些，别在做出那副慌张模样让别人发现。”
捏了捏手中纸包，白臾脸色微暗：“怎这么多？”
映月斜了她一眼，轻哼：“我可不想隔几日来触晦气！”
那嘲讽目光如芒刺落在白臾身上，白臾眼帘微垂，手指绞紧，下唇已被咬破，有浓厚的腥味在口中蔓延。
“呕。”
慕芸抱着痰盂，面色惨白。
“郡主，这又是何苦呢。”
璞玉拍着慕芸的背，眸中隐有泪光。
慕芸已经吐了差不多了，接过璞玉递来的帕子擦擦嘴，勉力起身：“璞玉，扶我去塌上。”
“是。”
见慕芸合眼休息，璞玉退了下去。
慕芸这番情况已是多日，她借故身子不适，跟皇后娘娘告了假也没去礼佛，宁皇后反应淡淡，嘱咐几句让人送了些东西来便在无关心，大皇子倒是过来几次，陪她下下棋说了会话。
也不知幕后人什么时候才能露出狐狸尾巴。
慕芸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命都要去了半条。
时日正好，天清云朗，迷糊间，慕芸忽觉鼻子有些痒，眼睛开了一条缝，一道人影映入眼帘。
“怎么不休息一下？”
“姐姐，已经申时了。”
慕狄留意一下慕芸神色，小心道：“姐姐，是不是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呀？”言罢，小手贴心的去帮慕芸揉肚子。
慕芸心头微软，揉揉慕狄脑袋，含笑：“也不知怎的，竟贪睡了这么久，让慕狄担心了是姐姐不该。”
“所以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慕狄担心了。”
见白臾拎着食盒站在一旁，慕狄道：“白臾，将药汤摆出来罢。”
白臾如梦初醒，将食盒摆开。
那药汤是太医开的补药，慕芸嫌弃味苦，总不愿多喝，慕狄撞见一次后，索性来监督慕芸。
慕芸脸色一顿，只得勉强捧起药汤。
一口灌下，直苦的慕芸皱起了眉，慕狄忙给她喂蜜饯。
慕芸将碗递给白臾，忽的一愣。
“郡主？”
慕芸不松手，白臾只得唤她。
慕芸回过神，松开手。
白臾帮慕芸倒温水漱口，慕芸瞧她一会，忽道：“慕狄，今日来的很急吗？”
“姐姐怎么知道？”慕狄有些纳闷：“先前白臾不在，我让阿哼去太医院拿的汤药，耽误了一会，怕姐姐等急了，拿了药汤就匆匆过来了呢！姐姐，怎么了？”
慕芸珉唇一笑：“今日药汤比往日烫些，我便猜猜，没想到猜对了。”
“嘿，慕狄还以为怎么了呢！”
这边姐弟俩说着话，那边白臾的手微顿了一下。
“娘娘。”
阿瑞掩好屋门，低声：“您吩咐的事，阿瑞已经查清了。”
言罢，附耳在宁皇后如是一番。
宁皇后眸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娘娘，接下来怎么做？”
“将证据收集好，本宫要送慕芸郡主一份大礼。”
她淡淡合上双目，继续拨弄手间佛珠。
不知为何，今日慕芸心下颇为燥热，便早早洗漱就寝。
此时，夜深，无月无星。
“吱呀。”
一声轻微的推门声，一道人影左右瞧瞧，踏了进来。
帐幔微起，可依稀看见床榻上面容秀美的少女，黑影掂起脚尖，小心的凑了过去。
“郡主，郡主？”
唤了几声，见慕芸没有反应，黑影微微放心，她弯着腰，嘴唇张合，吐出的字音如同不休的梵音，细细钻入慕芸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小心掩好屋门，刚回头，忽倏然升起数盏宫灯，璞玉领着数位宫人，一见黑影样貌，顿时睁大了眼。
“白臾！怎么是你？”
外面吵闹成一片，慕芸揉揉额角，起身披了衣服。
“郡主。”
见慕芸过来，宫人纷纷低下眉眼行礼。
慕芸有些疲惫：“今日这事，不得传出去，否则一律仗毙。”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众人神色大惊，忙是应是。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璞玉你留下。”
见白臾神色颓然，慕芸轻叹：“白臾，你不打算对本郡主说什么么？”
此时宫人已纷纷退去，白臾眉眼低垂，闻言抬首，面色一派凄然。
“是白臾对不起郡主，郡主想怎么处置白臾，但凭吩咐。”
慕芸眉眼微敛，手指拢在袖下，半天未曾说话。璞玉道：“白臾，郡主和小候爷对你百般照顾，你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对郡主下药！谋害皇亲国戚，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有句话怎么说的，天子啥，死伤无数！”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慕芸提醒。
璞玉这小丫头一梗脖子：“对，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这可是要抄九族的大罪！”
慕芸眉目疏淡：“白臾，是谁指使你的？”
见白臾不说，慕芸眸中微闪，一把捏住了白臾的下颚。
“你不说以为本郡主猜不到？与其帮其他人遮掩，还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
她贴着白臾耳边，气息温热，吐出的字眼却让白臾如坠冰窟，面无血色。
“你好好想想罢。”
慕芸放开白臾，白臾身子微软，跌坐在地上，整个人惶惶。
天色已慢慢亮了。
茶气袅袅，如隔了层雾气，宁皇后的面容隐约。
“郡主打算如何处理？”
端起茶盏，吹吹漂浮的茶叶，慕芸垂眸思忖。
宁皇后多日未曾来找她，今日过来怕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不知宁皇后为何要掺和进来？
“郡主伶俐，想的方法也独出一帆，这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将人关在黑屋子里，辅以沙漏，慢慢折磨？”
她轻描淡写，却让慕芸心头一震。
“皇后娘娘……”
宁皇后可是在逼她？
“本宫这有些东西，想必郡主会感兴趣。”
慕芸怔了会，将信封拆开，一路看去，她脸色骤变。
“白臾是娴贵妃的人，映红的女儿，芙蕖的亲妹妹，因为难产，折磨了映红一天一夜，映红对这个女儿非常不喜，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关系。”
这是信中书写的东西，宁皇后双目微阖，手中佛珠未停。
“顾氏一族似乎想拉拢郡主，这次的药，本宫也派人去验过了。”
“是什么？”
她身体并无明显不适，只是上一世见识过后宫勾心斗角，万事多留意了一些，也亏的如此，否则日日食这药，还不知会怎样。
“幸好郡主多了个心眼，否则顾氏一族迷幻药灌下去，郡主便不知今夕何月了。”
听出宁皇后话里有淡淡的嘲讽之意，慕芸眉一皱。
宁皇后微微叹息：“这药名相思苦，相传是百年前一位宫嫔所做，服药者慢慢迷失神智，此时在其耳边念某人好处，服药者醒来就如傀儡一样任那人摆布，心中却还无限欢喜。”
手指陷入肉里，慕芸眸色微暗。
顾元懿！
会不会前世顾元懿也对自己下了相思苦？！
她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分毫不表现。
宁皇后见她下唇紧抿，心知她已有了答案，唇边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
刚回屋，忽见璞玉慌慌张张的跑来：“郡主，不好啦！”
“怎么了？”
璞玉喘了口气：“皇上，皇上要召见您！”
“姐姐！”慕狄急急迎上：“皇上说什么了？”
“进去说。”
拍拍慕狄的手，以示安抚。
璞玉掩好门，自觉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