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狄一脸着急，慕芸淡淡一笑，眉眼间透出些许忧色：“别急，皇上只是问了姐姐几句。”
“关于白臾？”
慕狄有些自责。
“是。”慕芸组织一下语言：“问了下我想如何处置白臾。”
“姐姐怎么说的？”
慕芸沉默，许久方道：“谋害皇亲贵胄，按例当斩。”
“后宫中竟有如此狠毒的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来人，择日行刑！”
周宣帝暴怒的情形犹在眼前，慕芸摸着慕狄脑袋，有些发怔。
“姐姐，都怪我没顾及周全，险些害了你！”
慕狄扑在慕芸怀里，声音哽咽。
“吃一逵长一智，日后就学会了。”慢慢抚摸慕狄的头发，慕芸微叹：“慕狄，你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慕狄抽了抽鼻子：“是娴贵妃吗？”
“不，是顾元懿。”
“怎么会是顾将军！”
慕狄一惊：“顾将军不是还伤着吗？”
“他们顾氏一族早就想打我们的主意。”下意识拽紧脖间玉牌，慕芸神色微厉，“慕狄，你不能在和他们接触了！”
“我觉得不是顾将军。”慕狄还想辩解几句，可见慕芸神色不大好看，只得叉开话题道：“姐姐，皇上知道是谁做的吗？”
“罚了娴贵妃月俸，还赏了我们些东西。”
慕芸嗤笑。
想来周宣帝大张旗鼓的召她过去，还不是怕民间有百姓非议，这事若不是禀告到他眼前，他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慕芸想明白这关键，心思转过一圈。
“慕狄。”
“嗯？”
“你抽空去找下周猛将军，看看还没有从芸城带来的物件。”
自从恢复记忆，她匆匆带着慕狄进宫，后来整理一番，才发现有好些芸城带来的物件落在顾府，她不方便去拿，这次真真正正和娴贵妃撕破了脸皮，在不拿怕是更加难堪了。
慕狄也正动了这方面心思，一听这话忙答应下来。
“皇后娘娘，慕芸郡主求见。”
宁皇后拨弄佛珠的手一顿：“请郡主进来罢。”
“有劳阿瑞姑姑了。”
掩好门，阿瑞退下，慕芸将手中食盒摆好。
“慕芸准备了一些芸城糕点，特来给娘娘试试。”
“郡主有心。”
宁皇后拿了一块糕点，唇边浮上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是‘万紫千红？’”
“是。”慕芸含笑：“这是芸城的特色，取陈年桃花酒加以各色花瓣做成的糕点，因为模样艳丽，便得了‘万紫千红’的雅名。娘娘也识的？”
“本宫外祖家便在芸城。”帕子擦了擦唇角，宁皇后掩下眸中异色：“郡主这次来，不关是送糕点的吧。”
“娘娘聪明。”
宁皇后淡淡：“你不必抬举本宫，白臾的事是本宫派人通知皇上的，郡主还想问什么？”
宁皇后承认的倒是干脆，只是她倒没说是以慕芸的名义告的状，这其中的推波助澜慕芸岂非不知，这才是真真正正断了自己后路呢。
慕芸笑意盈盈：“慕芸问什么娘娘答什么吗？”
宁皇后目光微顿，还未说什么，却听慕芸道：“娘娘，如今您还不相信我么？”
她眨眨眼，显出几分调皮。
宁皇后淡淡一笑：“希望郡主不要让本宫失望。”
慕芸抿唇一笑，举起茶盏，眼帘微落，掩下眸中之色。
听闻顾元懿醒了，慕狄兴冲冲的推门而入：“顾将军，你可醒了，姐姐好担心……”
话音蓦然而止。
“青宁，你先出去吧。”
那坐在床榻边的青衣少女温顺的点头：“厨房里的汤估摸也好了，我给表哥端来。”
她路过慕狄身边还微微颌首，似是大家出来的小姐，行为举止无一不端。
“小候爷。”
顾元懿轻咳，慕狄回过神，眉头一皱：“刚刚那位是？”
“小候爷觉着呢？”
他唇边微微泛出笑意，不知道是单纯的打趣慕狄还是想起了离去的少女。
慕狄小脸微紧：“我看见不打紧，若是被姐姐看见了，还不知道有多难过！”
他最怕姐姐难过，就算是顾元懿也不行。
“郡主……”顾元懿有些恍惚，唇边忽勾起一抹笑：“小候爷多虑了，郡主怎么会在乎我呢？”
慕狄一怔，下唇抿的紧紧的，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自家姐姐对顾元懿的态度他瞧得真切，面上不冷不热，不时还嘲讽几句，可这私底下却对顾元懿有几分关心，这番复杂心思，叫他如何说呢？
顾元懿见他不说话，只当他也这么认为，眸子暗了暗。
“听说昏迷之时，小候爷过来看了元懿许多次，元懿很是感激。日后若有需要，元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顾将军不用这么客气。”慕狄皱皱眉，隐约觉得顾元懿说话不同以往亲近，想想又补充道：“姐姐口硬心软，前几次都是她遣我过来的。”
慕芸虽然也跟他过来一次，只那一次不知为何慕芸竟然对顾元懿起了杀心，慕狄不好多说，只能隐瞒了去。
顾元懿一笑：“那有劳郡主关心了。”
慕狄不知道他是否真心，一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出声道：“顾将军，你知道白臾吗？”
“白臾？”
顾元懿眉头微紧：“发生了什么事？”
慕狄观他神色，思忖一会将这些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顾元懿眉头越发紧了，手指泛白。
“顾将军？”
慕狄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不由唤他。
顾元懿抬首，面色如乌云。
“郡主都吃下去了？”
“是。”说起来慕狄都心疼：“姐姐怕幕后人起疑心，所以都吃了。”
幸好自家姐姐倒也聪明，还知道灌水下去冲散药性，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慕狄暗暗庆幸。
眼珠一转，慕狄道：“顾将军关心姐姐，想来也不会跟白臾的事有关了！”
“小候爷真觉得跟我无关？”
“顾将军？”慕狄一惊，“你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如姐姐所说……”
“说元懿罪大恶极，不能相信么？”顾元懿低低一笑，竟带了些莫名的意味。
慕狄微怔，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被顾元懿打断：“小候爷，白臾是姑母的人，姑母又和我关系亲近，你就一点不怀疑我么？”
“可是…为什么？”
慕狄只觉心乱如麻，如果不是顾元懿所为，顾元懿为何要承认？他对姐姐的心意那般明显，难道不怕姐姐因此越发厌恶他？
顾元懿眸色微垂，轻轻笑了笑：“小候爷不要太轻信我了。”
“表小姐。”
看见是顾元懿身边一直跟着的顾长风，许青宁含笑：“长风大人有事吗？”
顾长风顾长安兄弟有官职在身，称呼一声大人自是对的，只是许青宁也这么称呼，让顾长风心里着实服帖，顾长风躬身：“有些事要禀告将军。”
“我也要给表哥送汤去，不如一起。”
顾长风颌首，跟在许青宁身后，走了几步，顾长风状似无意道：“听说安王府的小候爷过来看望将军？”
许青宁啊了一声：“原来是安王府小候爷，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长的那般俊秀呢。”言罢又有些担心：“我刚才未对小候爷行礼，也不知小候爷是否怪罪。”
“小候爷天性烂漫，和将军又一向亲近，想来是不会见怪的。”
许青宁微微放心：“那就好。”
顾长风忽一顿，皱了眉：“可是……”
“长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许青宁顿住了脚步，也意识道顾长风不是和自己同行这么简单。
顾长风微笑：“表小姐聪慧，长风确实想跟表小姐说些事。表小姐可知道安王府？”
“长风大人指的是前些日子因为芸城失陷，安王府遗孤进京的事？”
“是，芸城失陷，安王府只有慕芸郡主和慕狄小候爷被家将护出，慕狄小候爷表小姐已经见到了，长风想说的是慕芸郡主。”
许青宁下意识皱了眉：“慕芸郡主，有何不妥？”
她手指拢紧，不知是害怕顾长风接下来的说辞还是如何。
“慕芸郡主相貌秀美，又惯有心思，对将军欲擒故纵，让将军好生怜惜。”见许青宁脸色微白，顾长风顿了下，继续道：“安王府一事重大，将军在跟慕芸郡主纠缠不清下去，不光将军，便是整个顾府恐有无妄之灾！”
顾长风和慕芸想的一样，此次芸城失陷，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若真跟九五至尊扯上关系，他们顾府可也落不得好。
别说慕芸对自家将军爱理不理的仇视样了，便算他们两情相悦，他们也不能在一起！将军是做大事的人，不能就此被牵绊手脚！
顾长风目光微暗，弯腰拱手：“将军已经被慕芸郡主迷的失魂落魄，长风实在没有法子，希望表小姐相助！”
慕狄心事重重出了顾府，正准备上马车，忽听背后有人叫唤，一回头才发现是先前那个青衣少女小跑而来。
“小候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喘匀了气，目光灼灼。
慕狄看了她半晌，颌首：“好。”
走到一旁，许青宁行礼：“先前不知道小候爷身份，如有冒犯，请小候爷谅解。”
“无事。”
慕狄摆摆手：“你说借一步不是只为了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