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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话 朋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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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上有很多客栈,不是啥啥悦来,就是啥啥云来,当然还有极具大漠特色的“新龙门”,而闲池的最有名的当属这家“朋来客栈”,取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客房的一角。

    “想不到还有如此无耻之徒,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就算翻遍整座闲池城我也会把这个叫什么……”景箬然义愤填膺地说着,但因为叫不出主角的名字而被迫打断,回头询问坐在一边的傅筱妍和阕一泛。

    “呃……流霜。”阕一泛神色不自然地答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傅筱妍。

    而傅筱妍则是在一旁品尝着美味的菜肴,压根没去理会阕一泛的尴尬之色。

    “流霜?哼,听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景箬然无论是从神情还是语气及语言的内容上都昭示了她是一个相当有正义感的姑娘,且最恨始乱终弃的男人,那些原本因为阕一泛长得好看而产生的嫉恨,通通化成了同情。

    傅筱妍原本正不亦乐乎地吃着“金玉满堂”,闻言顿了一下,暗自干笑了几声,要是让流霜那自恋狂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么被人贬低不知道作何感想。有空应当找个会口技的人把这段原模原样地学下来,下次表演给他看。

    “阕姐姐,你千万别伤心,这公道我一定帮你讨回来。”如果说刚刚景箬然还对他们抱有几分戒心,现在已经被阕一泛也就是阕小泛的深情所感动且深深为她不幸的遭遇感到愤懑,这也是为什么傅筱妍选择景箬然,而不是景芊然演这出悲情的戏码。

    傅筱妍执起青花瓷的酒盏,状似要借酒消愁,又想到了难过惆怅之处,纠结好一会儿终是放下,语气中难受得似要留下男儿泪:“我表姐也不过是想他给个名分,无论是妻或是妾,这样委屈成全,他竟嫌弃她出身低微,不仅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居然因为怕别人知道会阻碍他的前程避开她不说还想加害我表姐!”而一边的阕一泛只能掩面状似低泣,实则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傅筱妍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演技略带浮夸,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才是最浮夸的那个。

    “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卑鄙下流的人!你们就先在这安心住下,一有他的消息我就通知你们。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就算那流霜再有钱有势也欺负不到她头上,更何况有我们景家庄为你们撑腰,不用怕!”景箬然当下气愤难当,一腔江湖儿女的热血侠义澎湃激昂。

    “呦,我们‘朋来客栈’什么时候成了你景二小姐的收容所了?”伴随着爽朗的调笑声,卷帘起,鹅黄色调充斥眼球,好个明丽雍容的人儿。瞧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已挽起了妇人髻,髻上一支别致的茶色古簪,全身一套珍珠配饰点缀得恰到好处,既彰显了身份却不带半分庸俗。

    原本豪气干云的人儿,脸上都还来不及调整表情,愣是僵在了那里,良久,才想出话来应对。

    “呵呵,袖姐姐,这不你们店好我才招待我朋友住这嘛!”景箬然幸就幸在那张憨态可掬的脸,总是没法让人真生上气的,当然前提是她适当收敛脾气。

    “这位是这家‘朋来客栈’的老板娘——”

    “马蓉袖。”没想到本人先抢白了。

    “在下傅言,这是我表姐阕小泛。”傅筱妍站起身来,做了一个揖,客气地介绍。

    马蓉袖百无聊赖的样子,在看阕一泛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下,看到她处,只差没直接掠过,傅筱妍摸摸自己的脸皮,微笑了下。

    “你招待?这帐可以往景家庄报喽?”这话说出口的同时,眼神也摆到了景箬然那处。

    回应她的却是一脸尴尬的笑容:“这你也知道规矩嘛……”

    “哼,你这丫头就知道打肿脸充胖子,你到是说说,你在我这都积了多少帐了?”马蓉袖原本和睦的脸色在听到不想要的答案后十分自觉得板了起来,果然是商人本色,变脸跟翻书似的。

    “袖姐姐——你也不能怪我嘛,这个,我跟你说那,就是……”不久之后,傅筱妍便发现这个景箬然只要一紧张,就会用“那,我跟你说那”这样的句式,可是半天却接不出后面的话来。

    马蓉袖闲闲地扇着团扇,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是我不想给啦,是鱼文阳不肯收,我有什么办法。”终于在“我跟你说那”好半会之后,让景箬然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不料马蓉袖听后,双目瞪了过来,扇子一拍,起身质问道:“好你个景箬然,说,你又拐带我们家文阳去哪了?”刚刚的雍容气度顷刻间开始崩塌,怎么看上去都像是行走江湖的人该有的气势。

    一旁的傅筱妍和和阕一泛眨了眨眼,觉得这个马蓉秀没去戏园子真可惜。

    “什……什么,什么叫拐带啊!”景箬然被她突兀的指控吓了一跳,微红着脸反驳。

    “若不是你拐带着他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那死爱钱的性子会不收你的钱?”可见,马蓉秀对他的丈夫十分了解,且没有过分的幻想以做修饰。很多女子在嫁人后觉得自己的夫君并不完美合心意,进而开始浪漫的幻想这些瑕疵的背后是有难以言表的苦衷,以安慰自己,修饰自己不甚圆满的婚姻。

    傅筱妍对于这番对话着实充满了好奇心,阕一泛却是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她想他约莫是知道有妇之夫不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做什么事。

    “不就是春波阁么……”

    “春波阁!你居然敢带他去妓院!”马蓉袖神色狰狞了。

    阕一泛一捂脸,有种不愿猜中但偏偏料中的难受。傅筱妍则是觉得江湖发展得真迅速,以往女人们防着夫君的狐朋狗友,通常为男性,带坏自己的夫君,现在还得防范自己的闺蜜带坏自己的夫君,这真是让人没有想法。

    “诶呀,有什么嘛,他有我看着怎么敢做对不起你的事呢!男人么见识见识总是好的!”景箬然依旧不知死活地讲着,全然没看到马蓉秀要吃人的脸色。

    “见识?”马蓉袖怪声怪气地重复她的话。

    “扑哧——”

    这一声笑恰巧夹在他们话隙,因而让人听得很清楚。

    “小可!”景箬然扭头,绕过马蓉秀的身子,去看来人。

    小可,人还真如其名,长得娇俏可人,圆圆的脸蛋,甜甜的笑容,十分讨喜。

    “小可见过鱼夫人!”有礼谦卑地一福身,那小可淡定地按了按自家小姐的手背以示安慰,景箬然这小姐在外挺出息的,对内真是没多大出息。

    马蓉袖微微皱眉,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改叫鱼夫人了?”

    “因为只有蓉袖姐才是‘鱼夫人’啊!”小可一脸天真的笑笑。

    好个伶俐的丫头!傅筱妍心中暗暗赞道。

    景箬然听罢,忙点头应和道:“对对对,况且鱼文阳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啦,袖姐姐!”

    马蓉袖这才脸色缓和了下来,又似乎意识到还有外人在,便不好再端着晚娘脸。

    “好了,也不怕别人笑话。”说完没好气得点了下景箬然额头。

    景箬然傻气地“嘿嘿”一笑,到是让众人也跟着发笑,于是大伙儿莫名其妙地互相赔笑中。

    马蓉袖意识到要是没人制止,也许他们得这么笑到天黑,只好清了清喉咙,端正道:“到是让两位看笑话了。其实朋来客栈打开店门做生意又怎么会将客人拒之门外呢,刚刚不过是想探探这景小姐的口风,不料还真让我给套出些事来!这丫头有时做事委实荒唐,老带些不合适的人到不合适的地方。”这话说得就很微妙了,既不明摆着赶他们走,但也透露着不甚欢迎的意味。怕是最近闲池因绝舞宴的事,纠纷不少,故而不愿接待不明来历的他们。

    景箬然的一根筋是体会不到什么的,重点关注了最后一句,实则关注这句话也没错,不过关注的点绝对不应该是仅仅辩驳“她没有”而是该深思自己带来的到底适不适宜,所以当她撒娇地唤出“袖姐姐”时,马蓉秀捏着团扇覆住了脸,状似是拿她的撒娇没办法,实则是对她的少根筋没想法。

    还是一旁那个叫“小可”的丫鬟会瞧眼色,拉了拉景箬然的袖子,轻声道:“小姐,蓉袖姐意思是说你人太单纯啦!”而且还懂得委婉的劝诫,真是个识大体的姑娘。

    马蓉秀拽下粘在她胳膊上的景箬然,用眼神教训了番,这才回转身来,对这傅筱妍和阕一泛歉然一笑:“刚刚礼数不周,请两位莫见怪。”

    阕一泛不愧是流霜那个酸儒的挚友,在礼节上着实也是把好手,只见他徐徐起身,衣袖相叠交错,优雅地欠了欠身,温婉的样子:“哪里,鱼夫人肯帮忙本已感激不尽,又哪里会怪责夫人呢!”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的小女儿情态啊!傅筱妍深深地佩服,赶忙也起身,行了个礼,当然她此刻是个少年,不用像阕一泛那般,不过即便是换回女装,她也学不来他那样的姿态。她有时候就想阕一泛真是生错了性别,娇艳若花的容貌,偏生是个男子,可惜了那么多取向正常的少儿郎,却便宜了那么一小撮好男风的中老年。

    马蓉袖眼眸中露出欣赏的神色来,拥有无边美色的阕一泛又收服了一颗女儿心,再次坚定了傅筱妍心中的想法: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是多么重要啊!

    阕一泛微垂着眼,将头稍稍偏过来些,示威的眼神递到傅筱妍面前。傅筱妍觉得阕一泛果真不是个有正常思维的人,男人扮女人扮得像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他又不是要到戏班子里当花旦,反串地好还有赏钱。

    “哦,对了,小姐,小可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老爷已经回俯了!”

    “什么?”景箬然此刻的表情叫彻底震惊,以至于半晌失却反应,可见她老爹在她心中是多么的威严。傅筱妍抽抽鼻子,自打她有记忆起来,在她心中就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形象。

    等小可再次提醒,景箬然才慌张地提起裙角,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此间差点打翻了小二正送上来的酒菜,还不经意地撞翻了椅子,顺便把掌柜的算盘给抹到了地上,着实让客栈里的人误认为有阵狂风扫过,搅得在场的个个怨声载道。

    马蓉袖的团扇又盖到了脸上,不忍看那场景,当然她也没办法闲着了,只好欠了个身,道别便下了楼去安抚众人。

    阕一泛走到门口将帘一掀,看着这马蓉袖款款身姿在众人间穿梭,一会客套地聊上几句,一会豪爽地一干而尽,一会坐下来像是聆听好友的倾诉,渐渐地场面又恢复到景箬然走之前其乐融融的景况。

    傅筱妍则推开窗,俯瞰这客栈外的集市,到真是一番热闹景象,街两旁是一家家各式各样的店铺,粮店、布庄、金银坊、茶庄、杂货铺、赌坊……应有尽有,街上的流动摊叫卖着简易的小吃,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小摊主的叫卖下显得煞是有趣了不少。

    稍抬头远望就能看到处于其正北方向的景家庄,偌大的产业光是远远看去就不容小觑。南北向的河一隔,对岸便是闲池城的又一名人——凌轩的府邸,而闲池的名胜雪仑湖恰巧就坐落在离其不远的东北角,只是一片树林挡住,想要进这雪仑湖恐怕还得出了正门,往西绕过那香斋……等等,香斋?这么远的距离,纵使她眼力再好也不应该还能看到那“香斋”二字?傅筱妍眼角攒出抹笑来,觉得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怎么了?”阕一泛回转头来,便看到傅筱妍玩味的笑容,当下疑惑出声。

    顺着傅筱妍的眼光瞄去,轻烟袅袅,腾升的白雾似白云漂浮雕琢着各式可爱而又模糊的图腾花纹,只是这烟却清晰地刻画出“香斋”两个字到的确是奇特。

    “这闲池城还真够有意思的啊,稀奇古怪的东西到不少!”阕一泛笑了笑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啧啧称奇,此刻到没再扮着女儿家的姿态,顿时豪放了许多。

    傅筱妍靠在窗边,一手搁在窗沿上,一手探向不远处的酒盏,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又绕了一绕,拿起已有些凉透的普洱花茶,漫不经心地回:“越稀奇才越好呢!”

    “好?”阕一泛原是懒散的神色,想到了什么,眼中覆灭了光彩,淡淡地开口:“这江湖稀奇的事物多了去,迷惑人心地很,等哪天你想平淡些了,反而你就成那最稀奇人了。”

    傅筱妍到端茶的手一顿,颇有深意的目光转向阕一泛,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我各自回房,安顿下,晚上还有事情做呢!”傅筱妍突然起身关上了窗户,对在那闭目养神的阕一泛讲道。

    阕一泛疑惑地皱眉:“晚上?”

    傅筱妍很自然地点了下头,回了句:“对,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见识见识这闲池城最有名的销金窟!”</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