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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朵罂粟花怒放的刹那,傅筱妍微微调低了下眼眉,瞄了瞄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这把匕首材质上乘,乌黑通透散发着幽幽的不祥之光,她深切地希望这个不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黑衣人的剑不知何时到了龚虚夜的手上,剑尖就这么一分不差地抵在那人颈部的动脉上,那剑身通体银白,若是染上殷红的鲜血,应是幅很不错的画。站在美学的角度讲,动脉割裂的刹那,如柱般的鲜血喷涌而出,散开成点点红梅,弥漫着生命消逝的死亡气息。好吧,傅筱妍后来仔细想想,这也不美学,实则有些恐怖的意味。

    “阿妍,你走神了。”龚虚夜瞧着她额首低眉的模样,静静地指出,觉得在这样的状况下她还是保持些清醒的头脑比较合适。

    傅筱妍闻言,如梦初醒般抬眼望向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眼神又飘到了别处,她坚决不会承认方才她的确走神了,也坚决不保证待会儿还会不会再次走神。

    不过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此时却动了动,磨蹭着她脖子上不甚粗糙的肌肤,示意她往前走些。傅筱妍很想回头跟那人讨讨商量,看看能不能还是躲在这屋檐底下,一来衣服湿哒哒的在身上很不好受,二来虽然她胸无几两肉,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夏天的衣裳又不是那么厚,“曲线毕露”这样的状况对于她这么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来讲实在不太合适。不过她想她万一回头,指不定就是她的鲜血散成红梅了,故而只好趁着走路那会儿紧了紧衣服,稍稍弯了些腰身,顺带着把手中的瓜子扔了。

    “龚谷主,好俊的身手。”站在傅筱妍身后的男子带笑的声音,仿佛大家这会儿是坐在小湖亭榭旁煮酒论剑,谈到精妙处还不忘夸赞对捧一番。

    龚虚夜冷淡的眼神终于挪了几分到傅筱妍身后的男子身上,这人隐在暗处,只露出着着碧色锦衣的修长身影,却偏偏见不着那张脸。

    傅筱妍虽然很不想开口,不过觉得身后这人应是不太了解龚虚夜的性子,他诚然是一点也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的,而且也不玩虚与委蛇的那套,那套通常是流霜玩的,而且还玩得如火纯青。故而为了在雨势转大之前赶紧脱身,只好言道:“如果你大半夜的就只是为啦来夸下他,我替他谢谢你。不过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大伙都各自回家洗洗睡睡吧。”

    低沉的笑声从她背后凉凉地爬起,让原本已经有些淋湿的傅筱妍一哆嗦,这厮笑声也太不悦耳了。

    “傅姑娘,你到以为三更半夜的,我是在陪你们玩么?”这人刻意压低了嗓子,显然是不想被他们认出来,不是之前就遇上过,就是之后将会继续碰上。同时这人还十分清楚她和龚虚夜的身份,而鉴于她在江湖上实在还来不及混出什么名堂,所以能这么迅速地将贴着假面皮的她也给认出来,可见着实对他们碧落谷下了一番苦功,而下了这么一番苦功的人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在龚虚夜面前杀了她,示个威什么的。所以傅筱妍想这人的目的并不在于要她的命,他要的东西恐怕多的多。

    正当傅筱妍打算找个话题引开他注意力,然后顺便找个空隙脱身之际时,一直静默的龚虚夜却开了口:“你们一路跟我出谷,不是你们隐匿得好,而是我陪着你们玩罢了……”

    “既然你们不是在玩,那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龚虚夜前一刻还捏在手中的剑,下一刻便似冰封的棱柱被猛烈一击,顷刻间碎成粉末,那黑衣人睁大着双眼,满满的难以置信,刹时失却了反应。

    龚虚夜疏淡的眼神冷冷地瞥过那黑衣人的面上:“不走么?”

    傅筱妍见着那黑衣人被龚虚夜的眼神一瞄,生生后退了一步,却又愣了半晌,而后才找回心神,飞奔至傅筱妍身后的男子这边,当他靠近的刹那,一阵幽冷的梅香拂过她的鼻尖,这盛夏的时节却是开出了冬日的花束,她想应是那黑衣人身上带着的,再一看这身形,分明也是个女子。雨水打湿后的黑衣紧裹露出些许的姣好身段。傅筱妍瞄了瞄她胸前的风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料了。

    菲菲雨下,龚虚夜玄青色的身影修长挺拔,丝毫未有被这无根之水打得狼狈不堪。冰火诀这套功夫的精妙之处就是可在冰、火两者之间任意转换,凡水结成冰,凡薪化成火。世上之水何其多,可燃之物又何其多,故而任何东西都可化作他手中的利器。而在傅筱妍看来,这冰火诀用来烤烤衣服也是相当具有现实意义的,例如此刻她就只能在夜风中冷得瑟瑟发抖,而龚虚夜却可以依旧衣袂飘扬,潇洒不减。

    目前的状况是:他身后的男子一直躲在屋檐底下清清爽爽,龚虚夜神功护身缥缥缈缈,那个唯一一个之前和她一样狼狈的黑人蒙面人在利剑化成灰后也躲回了屋檐底下避雨,等于说最后只有她一人在这里傻乎乎地淋雨,这实在太有违她一贯的作风,“苦”这种东西她向来不吃的。在目测了脖子边上的那把匕首到底有多近之后,她决定开始行动,隐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抬眼看了下龚虚夜,一朵笑靥爬上她的面庞,那藏匿在她身后的人自是看不见得,而等到那黑衣人眼风扫到她嘴角的弧度时,一切却已晚了。

    龚虚夜手中化开三枚雪白色的冰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飞向傅筱妍的方向,傅筱妍指尖化作一道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一声将那黑色的乌金匕首打了开去,一个回身手中已多了把雪白色的袖中剑往身后之人面上划去,两人之间蓦然多出了足够的距离使得傅筱妍能轻易脱身。再仔细一看之后才发现那“袖中剑”竟是龚虚夜打出的三枚冰刺之一,而另外两枚则分别攻向她身后这个男子的手与黑衣蒙面女的肩。火光电石之间,白色的光影划过碧色的衣衫撕裂出一个血红色的缺口,细细长长如同悬了一根月老庙中常叫卖的红绳,黑衣蒙面的那个却是惨了许多,生生钉在了蝴蝶骨上,她看着都疼。

    形势陡然逆转,傅筱妍一溜蹿进与他们相隔几丈远的屋檐下,拂手将沾在衣服上还来不及渗进去的水珠掸落,顺便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抹了抹脸,这才再看向龚虚夜。

    龚虚夜步履轻松地走到她身边,仍是衣冠楚楚的样子,让傅筱妍心生妒忌。

    “改明儿要不你也教教我这套功夫?”其实傅筱妍觊觎这套功夫很久了,她一直觉得有了这套功夫随时随地看自个儿高兴就能制个冰烤个火,相当便利,没钱了还可以街头卖个艺,当魔术耍耍。

    龚虚夜手指尖还隐隐冒着些寒气,微微收敛了下,抬眼仔细地打量她一番,才露出悠悠的笑来:“这套功夫你学不会。”

    傅筱妍觉得这是对她能力的诋毁,遂愤慨道:“我还没学呢!”所谓实践才出真知,她都没试过,怎么就能断定她学不会呢?虽然自小到大她向龚虚夜学过很多东西,没几样是能学有大成的,除了轻功。

    龚虚夜:“因为你学这套功夫的出发点不对。”

    一语中的,傅筱妍只得瞪大着眼,无语凝噎,虽然这已经是从能力上的诋毁上升到人格上的污蔑。在无话可反驳的情况下,傅筱妍只好决定跟进下前来找茬的两位神秘人士究竟意欲为何,才微微调整了下动作,迈了一小步子,却赫然发现那檐下的一男一女早已不见踪影。

    “人呢?”傅筱妍后知后觉地探出身子,当然还是极好地将雨避开,张望着周围,月色朦胧,雨声渐微。

    龚虚夜抬手看了眼沾在指端的水珠,一弹指间,细细密密地散了开去,在空中落下一个好看的弧度,最终跌入泛着亮光的水洼,青石铺就的小道上印着行人经年累月的足迹,那是属于它的历史。

    “早走了,我以为你看到了。”龚虚夜瞅了她一眼,看着她茫然的神色,回以她一个无语的表情。

    傅筱妍愣了愣,正如她此刻的神情表现般,她确实没有留意到。

    良久,扯出句话来:“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龚虚夜却是露出再正经不过的表情:“不然呢?”

    “你不是说不陪他们玩了么,我以为你的不浪费时间是打算问出个究竟来。”再不然先把人拿下,至于拷问啥的反正藏雾很行,虽然听说是多年前很行,反正自打她认识他开始就从没见识过。所以她想总算给她逮着机会了,但是……满心的殷切希望就这么落空了,傅筱妍觉得很不能接受。

    龚虚夜思索了阵,微笑着的眼对着她,幽深的黑眸印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皓皓孤月,说出了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诚然,大家玩的还没尽兴……”

    傅筱妍:“……”

    夜凉如水,这围如雾般的雨幕似网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半遮半掩地将这静谧无声的城池笼罩。</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