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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话 阕一泛醉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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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筱妍由于转身过急以致手肘撞上观台突起的棱角,瞬间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半弯下身来,抚着手肘暗自咬牙。

    一旁的龚虚夜眉间不由皱了皱,口气中无奈至极:“怎么还似个小孩子般,毛毛躁躁的。”傅筱妍很挨不得疼,可偏偏总照顾不好自己,不是这儿跌了,就是那儿磨了,让他很是头疼。

    傅筱妍皱着一张脸,由着龚虚夜将她扶起,撩起袖子检查着,藏雾不耐地递上潜霄秘制的伤膏,大家配合地万分默契。

    “我那是激动的。”傅筱妍出言反驳,她离小孩子的年龄可远了。

    龚虚夜原本轻柔的动作猛然一重,引得傅筱妍直呼:“疼疼疼,诶,龚虚夜,你就不能轻点啊!”瞪大着眼怒视过去,觉得他手艺比之以往居然差了那么多,以前他上药可从来不会弄疼她的。

    “让你长点记性。”龚虚夜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将伤膏扔回给藏雾:“往后也不用随身带着这些了,身上没留个疤,她永远也不把这疼记到心里面去。”

    傅筱妍捋下衣袖,扁了扁嘴,讨好地挽上龚虚夜的胳膊:“姑娘家留了伤疤多不好啊,我又不是男人,长个疤还能增加下男子气概。”

    “就你有理。”龚虚夜眼中的凉意散开了些,低沉的嗓音透着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还疼不疼?”

    傅筱妍笑嘻嘻地活动了下胳膊,摇了摇头:“不疼不疼……”说到一半,原本举高的手又猝然垂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疼,怎么不疼,都疼到心里去了!”

    龚虚夜对着她作秀似的表演,配合地点了点头:“嗯,看着真是挺疼的,要不你也别看了,我们先去找个大夫吧?”

    傅筱妍闻言,精神一抖,神采飞扬地站直身体,望向底下的比试,一脸正经地点评道:“阕一泛今日穿的到不是白衣裳了。”一副完全至始至终他们都在专心地观看舞宴的样子,仿佛她手肘传来的隐隐痛楚不过是幻觉。

    龚虚夜轻笑了声,顺着她的话下去:“显然还喝醉了。”

    经他这么一说,傅筱妍才发觉的确此刻的阕一泛随着花伶曲调而动的身姿颇为柔软恣意,手中一把软剑舞得潇洒自如,一点也不似先前的僵硬令人难受。摸着下巴端看了一会儿,推了推一旁的龚虚夜讲道:“你不是说男人喝了酒容易变禽兽么,怎么我觉得他比之前更似个人,更会跳舞了呢?”照他现在的模样,一试指不定不用景芊然的后门也能进呢!

    藏雾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傅筱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后重新看向龚虚夜,他到是一副自在从容的模样。

    “喝醉酒只是更容易让人凭着本能做事情,我可从未用过‘禽兽’二字。”龚虚夜回忆了番那天同傅筱妍说的话,十分确定没有扯到这个词,不明白她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傅筱妍“咦”的声,他那天不是这个意思么?疑惑地再望了眼底下博得众人赞赏声的阕一泛,思索了好一阵,才顿悟道:“这么说来,阕一泛本能是会跳舞的,这厮真能装!”

    龚虚夜:“……”

    “啊,阕姐姐!”景箬然的一声惊呼将傅筱妍拉回神来,匆忙看下底下的阕一泛,只见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顶上盛开的祥和莲花,一动不动地似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手中的剑静静地躺在颈边,就如同一朵即将衰败的夏花,那是心死了的表情。

    景芊然素色的裙摆拖过长长的锦色地毯疾步而至,扶起神情恍惚的阕一泛,关切地唤道:“阕姑娘,阕姑娘。”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只好喊了一旁的几个婢女上前一起扶她起身。

    手正要抽离却被猛然抓住,景芊然错愕地看向抓着自己的修长手指,眼神对上阕一泛的,猛的一怔:“阕,阕姑娘?”那样的眼神,景芊然偶尔在镜中见着过,那是对着一个人的深深的思慕。

    “你当真喜欢他,愿意嫁他?”阕一泛双眸幽深,不甚清醒可十分执着。

    景芊然眼眸微睁,惊骇地望着他,观察到他有些涣散的眼神,想是他醉酒将她错认成别人,才又平静了下来,斟酌了番张嘴言道:“既决定嫁他,自然是喜欢的。”

    那话以后,阕一泛紧抓的手蓦然一松,眼中彻底失去了神采,由着前来的几个婢女将他扶着下了舞台。

    原本坐在凌轩身旁观舞的景箬然早也奔了下去。

    傅筱妍匆匆交代了声,便也跟了出去。

    龚虚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了目光,静默地坐回了位置,一副琉璃珠帘掩去所有窥探的目光。那样的疏离,似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在他的身侧。

    藏雾有时候总想傅筱妍的存在之于龚虚夜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待景箬然他们离去后,傅筱妍才悄然出现在阕一泛的房中,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头,瞄了瞄双眼依旧没办法聚焦的他,踟蹰着开口:“你当真已经喜欢得这么深,放不下她?”傅筱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所以对于阕一泛这么快就沦陷的行径十分不解。她以为心动容易,可爱上却一点也不容易的。

    阕一泛望着白色的帐顶,回忆起见到景芊然的那幕,那样的巧笑嫣然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就可触碰,然而那样的笑其实从未属于过他。

    傅筱妍焦虑地张望着漠不做声地阕一泛,看了看时辰,心想今夜的计划铁定是泡汤了,叹了口气安慰道:“好吧,你且休息下,今夜我先去探景芊然的院落,景遨的就……”话还没说完,却被翻身而起的阕一泛打断。

    傅筱妍下意识地后退站起身来,盯着神智清醒的阕一泛,惊讶不已。

    “不,今夜的行动照常。”阕一泛走到镜前,理了理衣衫,今夜他的装束到是轻便得很,抽过一块黑纱蒙上脸,就是一个江湖女飞贼的模样,丝毫未有醉酒的样子。

    “你,你真没事?”傅筱妍忐忑地询问,将袖中本要抽出来的白纸又塞了回去,那上面模糊地印着一个红色的指印。

    阕一泛眼中露出洒脱的笑意,平静地回答:“我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她没有义务非要回报予我,伤心难过那也是我情根错种的缘故,亦是我自己的事。我既与你约好,没有理由因为我私人的事而毁约,那样太不道义。”轻笑了声,将黑色的纱巾细细绑好。

    傅筱妍一怔,愣然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做着行动前的准备。江湖上有多少喊着“道义”二字用以约束他人的人,却鲜有将这二字用来约束自己的。

    “你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回舞宴上,万一我真失手了,你也好帮我想个法子拖住他们。”阕一泛说这话时着实没真想傅筱妍出手帮他,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傅筱妍居然应了个“好”字,让他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傅筱妍仗义地拍了拍他的肩,豪气干云地讲:“真出事了,我一定救你,放心,我救不了你,也会让龚虚夜救你。你这样的人万一没了,真是江湖一大损失!”

    最后一句让阕一泛觉得很受用,欣然表示接受,收拾好东西正要出发之际,想到了长久想问的问题,觉得今夜傅筱妍似乎心情不错,是个好时机,便问了出来:“我一直想问,龚虚夜这么本事,为什么你还找我盗那三样东西?”那三样东西虽然难盗,但以碧落谷的实力和龚虚夜的实力绝对不是问题。

    傅筱妍叹了声,弯腰探了探桌上的烛火,才开口道:“因为需要这三样东西的人立了个毒誓,只要经碧落谷之手,她绝不会用。”

    “那样的寒毒发作起来可是要人命的。”这三样东西皆有解至阴寒毒的功效。

    傅筱妍有些晃神,仿佛面前又出现那个绯衣女子苍白着脸,微笑着跟她说:“阿妍,月姐姐有些冷,帮我提壶热茶过来好么?”那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在她回身之际滚出红色的血珠,被她绯色的衣袖拭去。而后直到那壶茶凉了,她也只能躲在龚虚夜身边,听着那道门扉后低沉痛苦的嘶哑声。

    “所以,这三样东西我非要不可!”语落,将未燃尽的烛火一捻,融进夜色。

    “你输了。”花伶拨动琴弦的纤指一停,连头未抬起看那台下的女子一眼,冷冷地说。

    这是傅筱妍刚回到飨舞宴上见着的一幕。

    女子旋转的身形才刚定下,却没料到居然听到的是“你输了”这三个无情的字眼,陡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什么?”女子愤恨地死瞪着花伶,难以自控地喊出声。

    花伶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琴弦,似在和心爱的伴侣玩耍,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心寒。

    “看来,你根本不理解我一开始对你们所说的话。领悟力如此之低,怎配做个真正的舞者。”花伶轻蔑地看着她。

    女子被她那轻蔑的眼神激得羞怒万分地抗议:“我不服!你分明就是刻意刁难我,刚刚如此繁复跳跃的节奏,我……”

    女子还想说什么,可是却在触及花伶冰冷不屑的眼神时顿时失却了言语能力,那眼神仿佛在同情她的不济与软弱。

    “胜利只属于强者。你若连承认输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花伶坐回原位,洁白的衣袂迎着风诉说着主人的骄傲,“我可怜你!”

    女子猛地一怔,原本的信心瞬间被击溃,不是因为配合不上她所奏的乐曲,而是被她那种倨傲蔑视的眼神所击溃,恍惚地走下台来,虚软的身躯借着一旁的小婢才得以站着。

    “好生恶毒……”霍展眉才一上台,一张嘴便不安分地娇笑出声。

    花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手落,弦起。

    低沉压抑的音色,浑厚地跌进每个人心中。这样的琴音,竟是和春波阁那晚凑曲的是同一人!那里一重帘帐将她裹了个严实,今日到是窥得真面,没想还真是个美人。

    傅筱妍踏上二楼,刚近龚虚夜的位置时,隔着琉璃珠帘,忽觉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平日她不在他身侧时也是这般?

    “龚虚夜,我说今晚月色不错,待会儿我们去吃个夜宵好不好?”傅筱妍微笑着眼,搓着双手,一副想占便宜的小人行径。

    那像笼着厚重大雾的山谷霍然拂来一阵清风,阳光自那层层雾霭中投射下来,落下万千光辉。</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