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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宁兰生产,徐家作妖

    宁兰被余振这话给说得一愣。

    她孤身站立在角落,却是对余振蹙眉道:“余大哥,你这话可怎么说?”

    “什么叫我面相不对?难道是……我现在这面相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宁兰对此倒也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

    余振只稍稍出口这么一提,她竟然就直接抓住了其中关键。

    余振被宁兰给反问得直皱眉。

    他不禁一边叹气,一边在心中纠结,“唉,没什么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也刚学此道不过一两年,有很多东西都还拿不准。”

    “不过,咱们把这话说来说去,我到底还是想提醒你……多多小心,尤其是自己身边人。”

    宁兰被余振这话给说得一“咯噔”,当即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她的脑海里几乎是立马就闪现过陆建国那一张脸,不,不会的!

    她相信他,比相信自己都还要相信!

    而除此之外,她的身边又还能有谁?

    短暂的时间里,宁兰所能想到的,便只能有徐永芬那一张脸,可,她……却并不是她的身边人。

    在她所怔然的这么一瞬间,不由重重地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随即又紧拉住了余振那宽广的衣袖,急急问道:“余大哥,余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余振听到她这一问,摇了摇头,却是并没有再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开口劝慰道:“你,其实也不必如此。”

    “太过担忧也不行,总之,还不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心养好胎。”否则,很有可能母子二人,折其一!

    而他这话里所指的身边人,其实也未必就是指真正常年待在宁兰身边的人,还很有可能,是时常能沾染到她自身气运的人,包括她的邻里。

    后面的话,余振这时并没有做七成以上的把握确定,因此也就没再说出口。

    倒是他不曾想到,宁兰脸上的红润之色,竟慢慢褪去,变成了有点失落的苍白。

    余振见她这副模样,便不由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所贸然出口的那些。

    他这时正想在她的身边宽慰两句,却不料,徐永芬那个女人竟在这会儿专程凑了过来。

    余振见了徐永芬,也就聪明的没再把他们之前的话题给继续下去,顺带还借机请辞。

    倒是他们两人错身而过时,他不禁对徐永芬皱着眉头多看了两眼。

    自从那天之后,宁兰怀孕的日子,一直倒过得挺风平浪静,除了陆建国让徐永芬他们一家,住进了他们隔壁院子,让她稍稍有些闹心以外,其它的,也就间或地会有翻墙到他们院子里来时不时爱进来捡风筝的几个半大小孩儿,有时会闹哄哄地比较讨厌。

    宁兰对此倒也不反感,只是心中替他们觉得有些危险罢了。

    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容易想起余振那天在她面前所欲言又止的话,不知不觉间,她的心中总有不安。

    眼看没几天,宁兰就快要生产,陆建国干脆也跟着闭门不出,直接在家里陪着她,等着她临产。

    这时,他的大掌,正轻拍着宁兰的后背在那里宽慰:“兰儿,你放心,你和咱们家未来的儿子,一定都会平平安安!”

    “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就专门在这乡野里过我们的快活日子!”

    倏地,宁兰在陆建国说这话的同时,不禁一把抓握住了他的手,在那里凉着声音说道:“建国,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等咱们家儿子一生出来,你就把他送去部队里当兵!”

    “你是君子,切莫食言!”

    陆建国被宁兰这话给说得一怔,但紧接着,他又像是才想起自己身上这病症这般,原本带着点惊愕的眸色,不由再度恢复正常。

    他在那里点点头,向她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做!”

    “但是有一点,兰儿,如果咱们孩子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

    宁兰被陆建国这话倒是给说得愣了一瞬。

    她在那里低眸想了想,又喃喃道:“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明明他的父亲就该是个英雄,他以后就算不是英雄,但好歹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兰儿,比起你所说的这些,我倒更希望咱们将来的孩子能继承像你们宁家那样的商业头脑,这样的话,至少能很好的保证,他的将来,即使咱们不在了,也一定能够衣食无忧。”

    不得不说,宁兰被陆建国的这番话给逗笑了。

    她躺在他的怀里轻声笑道:“咱们俩现在是不是说得太远了?孩子将来怎么样,又怎么能是我们现在随口说一说就能决定的?”

    陆建国听了她这话,也不由跟着弯唇。

    他爱怜的目光刚落到她身上,却不想就在这时,宁兰竟猛地一皱眉,然后一下伸出手,十分用力的紧抓住了自家丈夫的肩。

    “不行……我痛!痛!……好痛!”

    陆建国被自家妻子这突然间从喉咙里溢出来的痛吟给弄得整个人都慌了一瞬。

    他在那里哆嗦着嘴唇,沉着眼睛,连忙问了一句,“兰儿,你哪儿痛?哪儿不舒服?赶紧的,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

    其实不用把脉,陆建国坐在她身旁,看她这架势,都知道是快要生了。

    只是宁兰的产期,竟是比他们预想之中提前了好几天,这会儿,他早前所订好的那个产婆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陆建国不自觉地紧扣住她的手,皱紧了眉。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此刻慌乱的心情,在这种时候,愣是给宁兰把了一下脉。

    他面上这会儿虽是没说什么,但心情却是复杂得有点不太好。

    兰儿宫寒,若是一直像现在这样继续痛下去,怕是很有可能受不了!

    他得赶紧出去找个产婆,拉着人过来一起想办法。

    陆建国的脑海里这时刚一想到这里,便把他心中的想法立即给宁兰说了。

    却无奈宁兰这时已经痛到就算张着嘴唇,也快说不出来话。

    于是,她只能额头渗汗的咬牙点头。

    陆建国临出门时,只来得及嘱咐她一句,“兰儿,你待在这里千万别乱跑,等我回来。”

    对于自家丈夫的关心,宁兰的心里到底是受用的。

    只是等到陆建国这一走,她便不禁半躺在原地,在那里大口喘气。

    眼下,她只感觉整个人已经快要临近虚脱,浑身上下被汗水给侵蚀得如同刚从水池中打捞起来的一般。

    偏生,就在陆建国走了之后没多久,宁兰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竟是透过那院门看到,他们家隔壁院子竟又有小孩儿意图翻墙过来捡风筝。

    只是,这一次,宁兰缓缓起身,从地上爬起来看了,那个现在正慌慌张张跑过来捡风筝的小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徐永芬他们家里的那个大儿。

    宁兰一边轻咬着牙关,一边紧皱着眉在那里看着他,从那边的墙上小心翼翼的翻越过来,然后又趴在墙上犹豫不决地准备跳下来。

    宁兰心里这会儿正担忧着这个孩子可千万别在他们这边出什么事,刚想再努力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却是不料,就在这时,那小男孩儿的嘴里竟然发出“啊!”地惊惶一声!

    小男孩儿只一个行差踏错,便猛地从那两米多高的篱墙上直直跌下!

    宁兰站在原地正看得心惊,却是就在这小男孩儿发出尖声惊叫的一瞬,出于母性使然,竟毫不顾忌的慌忙往前迈了两步。

    她似是想,这样便能接住那个从他们篱墙上摔落下来的小男孩儿。

    但谁曾料,就是她这一迈,救人不急,暂且不说,竟是还险些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由于,在刚才那一瞬宁兰整个人脑子里的神经绷得太紧,慌忙之下,并没有看路,她竟是一下子被自家的门槛儿所绊倒,“啊!”地一声痛呼之后,便整个人失去知觉地躺在了那儿。

    而这会儿,倒是方才那个跌落下来的小男孩儿,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事。

    他在捡完风筝之后,习惯性地往这院门里边看了一眼,然后脸色不禁再度苍白一瞬。

    紧接着,他用力攥紧了自己的小手腕儿,不经意之间,用他自己的指甲,在那白嫩嫩的皮肤上掐出了一道道痕。

    不由自主的,他在那里倒退三步,倏地,又跪坐在地。

    很快,那小男孩儿慌张无措的模样跟做了什么这世间做可怕的噩梦一般,在那里开始扯着嗓子尖叫道:“你们快过来!过来!见血了!见血了!”

    守在这院墙附近的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听他这一声呼,还以为是这人方才跌落围墙,跌得太狠,压根儿不能再走路。

    却是不曾想,等他们那边的小孩子们拖拖沓沓的赶过来的时候,竟十分恐惧地看到了一个正倒在地上,下半身似是流着鲜血的孕妇。

    几乎是瞬时之间,这些小孩儿们的一颗心便彻底慌乱起来了。

    他们再见完这一幕之后,也差不多都在那里学着小陆远华早前的模样叫喊。

    无疑,他们这样扯着嗓子喊,最先被惊动的,则是距离陆家院子最近的徐永芬。

    这会儿,她本来正看顾完自家那小老三,准备回去睡个午觉,却是不料,这附近的半大小孩儿们,没一个能给她省心的。

    尤其是,当她稍稍将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之后,竟是在那里隐隐约约的听见自家老大的声音。

    猛地,徐永芬眼皮一跳,脸色一白,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当即便想起了那个如同人生噩梦般的夜晚。

    慌乱之下,徐永芬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在自己家里叫来那才三岁多的老二问:“你见到你大哥了吗?”

    小陆远明闻言,不禁一边吐鼻涕泡泡,一边在那里摇头。

    他在自己威严的母亲面前,只得讷讷的说道:“哥哥,要去放风筝,放风筝……不要我了!”

    徐永芬闻言,当即便眼神凌厉的看了自家老二一眼。

    小陆远明见自家母亲这样,不由立马便缩手缩脚,恨不得也能缩脑的,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而这会儿,徐永芬也没再有闲工夫耽搁。

    她终归害怕自家儿子在那里出事,也便动作快速的重新穿戴好衣服,急急地出门,赶了过去。

    而她在去了这一趟之后,便是不由得在心里一阵感慨,真是不明白,她家老大,明明才这么小的年纪,到底是造的什么冤孽。

    早先的时候,宁兰那个女人明明都还是好好地,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她竟然就……

    徐永芬在把院子里的这些半大小孩儿全都安抚好了之后,便不由看着此时正仰倒在自家门槛边昏厥过去的女人犹豫起来。

    她,到底要不要把她送医院?

    这毕竟可是她羡慕嫉妒了都快要小半辈子的女人,要是她故意挨过这一会儿,等她死了,那建国哥……

    不行!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好歹也是无辜的,她不能这么作孽!

    但是若就让她这样出手去救她……

    徐永芬在那里兀自身心痛苦的煎熬了一会儿之后,终是决定未免事情闹大,她还是想办法先将附近的邻里都一起叫了过来,然后大家一起在这附近给她赶紧找产婆。

    而直到徐永芬让人帮忙一起把宁兰扶到房间里去了才恍然,这个时候本应该一直守在这里的建国哥,却是不见了。

    徐永芬见此情景,心里不由得怔愣一瞬。

    而等到他们这些附近邻里好不容易一起找来的产婆终于到位的时候,陆建国这会儿也总算是带着他原本叫好的那位产婆迟迟的赶过来了。

    女人生产,本就是一趟鬼门关。

    陆建国打从宁兰生产开始,便一直在他们房门外守着。

    陆建国守着宁兰,而徐永芬则不自觉地守着他。

    宁兰这一胎是头胎,她平日里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刚是小婴孩儿从宁兰的身体里露出个脑袋的时候,便是费了不少力气。

    这,将将熬过去一个白天。

    夜晚将至,陆建国正红着眼睛,努力强迫自己不睡觉。

    产房里面的呼痛声,这时还在继续,偏偏陆建国咬牙攥拳,青筋紧绷,似是浑身紧张得就要熬不住。

    一夜匆忙,白晞又至。

    在外面等待许久的人们,终于在这时听到了产房里传来了小婴孩儿“哇!”地一声大哭!

    与此同时,陆建国喜极而泣,徐永芬失魂落魄。

    他这时候正要夺门而进,却是不料,竟在这时从产房里面传出来产婆的慌乱一呼,“哎呀!不好不好!流血了!流血了!怎么办?止不住!止不住!”

    几乎是“唰”地一下,陆建国原本满脸的红润,一下就变成了惨白。

    陆建国咬牙,不肯置信。

    就在这一瞬间,他攥紧拳头,想要不顾周围人的劝阻,直接破门而入!

    但谁曾想,就在他和这些人动手争执的时候,脑海里本就绷紧了的那一根神经,竟在这时“嗒”地一声,彻底绷断!

    他不禁痛得弯身,脑子里一阵嗡鸣!

    他双手蜷握,想要抱紧自己的脑袋,又想要双颌紧闭,死咬住自己的牙关。

    见到陆建国这般痛苦的众人,还以为他只是对自己的妻子在产房里突如其来的危机,乍然之间并不能接受。

    在场的人里,却唯独徐永芬明白,他这应该是旧疾犯了。

    偏生陆建国的脑子现在都已经快要痛得炸掉了,他竟然还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硬是去到了产房。

    他的身子斜倚在门外,只在那儿喑哑着嗓音,低低的唤了一句:“兰儿……兰儿……我的兰儿……”

    而这时的宁兰,仿佛也若有所感一般,在陷入昏厥的麻木中,她那漂亮的眼角,竟是悄悄地滑落出来了两滴泪。

    一阵带着沉重感的忙乱之后,那产婆终是沮丧着一副面容抱着陆建国的儿子出来了。

    她在那里哀声哀气的说道:“实在是没办法,老太太我有负你的所托!那姑娘的身子骨太弱,能勉强坚持着将贵子生出来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那产婆说着便将宁兰和陆建国两人的孩子,递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陆建国这一接,竟是陡然出声,问出了一句让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答的问题。

    他说:“他是谁?你是谁?这小婴孩儿,你怎么会交到我的怀里?”

    周围在场的人听完陆建国的话之后,脸上的面色可以说都是十分之怪异。

    偏偏他们又并不明白在陆建国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待众人黑着张脸,将方才所发生的那一切给他一一尽说之后,竟是见他这才面露颓丧与失落的点点头。

    然后,他竟又将自己怀里的小婴孩儿递交给了产婆,只给众人留下一句,“我要去看看你们口中的宁……不,兰儿……”

    “她是睡着了吗?如果刚才所发生的那些,真如你们所说,那她睡着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又不带着我?”

    “我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不管生与死,不是都应该陪着她的吗?”

    饶是再迟钝的人,这会儿见了这副样子的陆建国便不禁渐渐地都觉出味儿来了。

    他们都在那里摇头叹道:“唉,这人……怕是快要疯了!”

    “以后啊,咱们村里说不定就得少一个好大夫!”

    渐渐地,那些嘈杂的人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他们远去。

    陆建国这时正半趴在已经毫无声息的宁兰身上,紧紧抱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而就这样,他抱着已经咽了气的宁兰,快要三天,连带着之前宁兰生产的那两天,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吃过饭!

    实在没有办法,住在他隔壁的徐永芬放心不下他,只能在这时候给他送饭,低声给他劝慰。

    却不料,陆建国竟然就跟个木头人一样,任凭谁来说,他都始终紧抱着宁兰半点不肯动。

    这段时间,又恰逢正是气温上升的时候,村里一天比一天热。

    别说死人的尸体在这种时候已经渐渐开始发臭,就连活人也动不动地非常容易出汗。

    最后,每天往他们陆家里跑上跑下的徐永芬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便只能想了办法,去到那山上去求了那位据说已经隐居山林的老神医。

    但她却是没有想到,这次出山的那人,她竟是见过,就在之前那次陆建国和宁兰一起办的宴席上。

    她记得,他俩错身而过的瞬间,这人还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几眼。

    这会儿,徐永芬见了他,原本准备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却是不料,那人居然见着她,就在那里开始感叹:“作孽!作孽!真是作孽呀!”

    “因果循环,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这人一开口所说出来的这话,显然是让徐永芬现在的心里不舒坦极了。

    但她没办法,为了在关键的时刻,能让人救下她建国哥的性命,哪怕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情愿无比。

    何况,也就这会儿,让她被这人张口言辞不善的说那么几句。

    徐永芬一心想到这里,那不太美妙的心情,总算是稍稍放宽了一点。

    紧接着,她主动上前来,说出了她对余振这次出手帮忙的要求。

    谁料,余振只眉眼微凝的看她一眼,淡淡地答了一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余振说完这句,也到不拖沓的,直接就跟着徐永芬下了山。

    他们二人一起去到陆建国和宁兰所在的那处院子,果然,这一进去,便瞅着那一人一尸骨正如同个雕像一样,仍旧一动不动的待在那里。

    余振在进门的时候,见了这幅场景,便不由得低低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没去管徐永芬这时看着他的好奇反应,倒是直接走过去,照着陆建国的后颈用力一劈!

    终于,这人彻底的昏了过去!

    而在这之后,他们两人则是在那里努力的想着办法将他们两个分开。

    宁兰的尸体这时已经僵硬,唯独尚且晕过去的陆建国,周身的这些胳膊腿儿还可以再掰上一掰。

    余振用力将陆建国从宁兰的身边拉扯了过来,却是又发现,在这过程中,两人的手,居然还连在一起。

    徐永芬在见着这样一幕的时候,有些说不清楚,她自己的心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总之,等他们这番折腾人的动作好不容易忙活完之后,余振便瞅着徐永芬说道:“趁着陆建国还没有醒过来之前,这两天,就辛苦你继续把他俩的孩子给带着吧。”

    “另外,从今天起,我就会开始筹备宁兰的丧事。只是,她一个人在这陆家村无父无母,也便只能草草办了。直到最后,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专程给她下葬。”

    “陆家这边,现在还是得多麻烦你。”

    对于徐永芬的建国哥在无意之中需要麻烦到她的这件事,她正十分的求之不得。

    于是,她倒也没多说什么的,回去便按照余振的吩咐做。

    只是,在余振把宁兰下葬了之后,陆建国仍然一个人虚弱的躺在床上,一直高烧不醒。

    余振没有办法,只得在他给陆建国开服汤药的同时,继续让徐永芬对陆建国和宁兰俩的孩子照看。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陆建国这烧竟然硬生生的烧了七天七夜才褪。

    而他在烧退之后,却是也并没有醒。

    余振一直在这陆家的小院里衣不解带的照看着他,直到他快要照看了已然陷入昏迷的陆建国一整年之后,他和宁兰的孩子都已经会开口说话了,这人依旧没什么要清醒的意思。

    而他们这陆家村里也是在时不时地疯传,常常说什么那昏迷不醒的陆大夫和他隔壁的徐寡妇有那么一腿。

    余振听此,每每不得哀叹一声。

    然后,便又是在那里沉心静气的钻研医术,企图用他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早些能将陆建国这人给唤醒。

    这天,余振外出去采药,徐永芬又抱着陆建国跟宁兰的孩子过来看他。

    这会儿,趁着没人,徐永芬竟大胆的跟他轻擦了擦身。

    偏偏就在她轻扬着嘴角,正要收回手的时候,竟是被陷入昏睡当中的陆建国狠狠一抓!

    然后,他竟猛地坐起身来,大喊:“兰儿!”

    徐永芬的心,顿时一凉!

    她眸光复杂的赶紧收回手,脸上又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丝欣喜。

    她坐在那里看着他道:“建国哥,这都一年多了,你可终于醒了!”

    在徐永芬这话落的第一瞬,陆建国便在那里皱眉冷声出口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永芬原本欢喜的心中,不由憋闷一瞬,她在那里敛眸说道:“建国哥……我是徐永芬,你又忘了吗?”

    “又?”陆建国在这里不禁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然后,他在那里皱眉想了想,竟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突然间,他好像是连自己也忘掉了,忘掉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陆建国不禁起身坐在床边,凝眸沉思一瞬。

    半晌后,他竟突然出声道:“我的医书呢?”

    “啊?”徐永芬怔愣一瞬,不太懂他这个人连别的什么东西都忘了,怎么又会平白无故的记得这个。

    徐永芬心里不由泛起疑惑,眸光一转,便趁陆建国自己反应过来前,赶紧接话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放在那边屋子的,我去帮你找找!”

    徐永芬这话音一落之后,她便自己出去了。

    而独身一人坐在床边的陆建国却是在那里呆呆地想,为什么他会一出口就问这句话呢?

    医术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么?

    陆建国仅这般想着,脑海里便不由开始浮出来点点印象。

    那是怎样的医术?

    不,它至少不会是普通的医书!

    他隐隐记得那里面有好几样东西是从他父辈那个时候就留下来的,而他……而他在找到之后也只翻动过一次,然后便……然后便……拿了其中一本医书,在那里常常半夜起来,为了一个人写什么……

    可是,当时的他,又是在写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的他,什么都记不得!

    陆建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这时痛得几乎快要炸掉了,正当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对着他屋子里的桌子用力一砸的时候,正在隔壁努力帮忙翻找着医书的徐永芬却是不由得惊了惊!

    许是因为,她是在得了陆建国的允许之后,才进的她和宁兰的那间屋子。

    第一次,徐永芬竟是觉得自己能在这院子里边儿主动挺起胸膛。

    她在进了屋子之后,倒是动作迅速的在那里翻找。

    她一边帮陆建国找医书,一边又忍不住的起了小心思。

    果然,很快的,就让她翻找到了陆建国平日里收纳贵重东西的地方。

    那里原本是有一道锁,可不知什么原因,那锁竟只垂挂在了一边儿,简直彻底方便了徐永芬这下翻找的动作。

    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然后微眯着眼睛,在那里一本一本的将其翻找。

    很快地,她便发现了让自己极为感兴趣的一样东西。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幅卷轴!

    还是做工和品味看起来都很不错的卷轴!

    徐永芬微眯了眯眼,心下好奇心驱使。

    她深吸口气,竟是“哗”地一下就用力展开了那幅卷轴!

    而她在这里亲眼看到了那画中人之后,才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嫉妒!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徐永芬见了那幅画不禁暗自咬牙,幸好,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匆忙之间,徐永芬在眯着眼睛看完这幅卷轴之后,便不由重新将它原封不动的收好。

    紧接着,在她听到又是一阵桌椅晃荡声的时候,便在那里复杂着脸色,将她在这里所找到的这些东西全部给一样不落的交到了陆建国的手里。

    陆建国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不由眼神复杂的抬眸看了徐永芬一眼。

    不知为什么,站在一旁的徐永芬晶石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十分的心虚。

    果然,陆建国下一瞬就在那里问:“全部都只有这些了吗?”

    徐永芬点头,紧接着,便抿唇不语。

    他们两人的气氛在这时不免僵持了一瞬,却是不曾想,竟在这时,徐永芬所抱过来的那个婴孩儿,硬是在那儿开始哭闹着开口:“爬爬,麻麻!”

    “爬爬,麻麻!”

    听到动静的陆建国,在这会儿,竟没来由的心一软。

    他顺着这一抹格外软糯的声音,往那边一看,问道:“这是谁的孩子?”

    “我的?你的?”

    听到他这样一问的徐永芬,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一颗心,不由猛地一跳。

    她在暗地里不禁瞅了陆建国半晌,然后似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带着点玩笑的意思开口道:“这当然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他从一生下来,可差不多就是我在养!”

    徐永芬这话听到陆建国的耳里,便是完全误会了。

    几乎是彻底,误会成了他跟她的孩子。

    然而,除了陆建国本人以外,怕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在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竟然因为这样一件事,而对她最心爱的女人无端愧疚了许多年。

    “那他叫什么名字?”陆建国看着这样软糯可爱的小婴孩儿,难得的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唇角竟是也泛出了那么一抹久违的笑意。

    徐永芬看着他这样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怔。

    她动了动嘴唇,却是在这时,出口低声说:“他现在还没有名字,只等着你来取。”

    陆建国闻言,便不由颇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似是责怪的说道:“你身为母亲,这么久了,怎么还能不给孩子取名字?”

    “我看他这般灵动可爱,不如……就叫……志……”

    “远!远志!陆远志!”未等陆建国把这话说完,徐永芬当即就厚颜无耻的上赶着往这里面活生生的插了一脚。

    陆建国闻言,不由再度抬眸看她一眼,盯了她半晌,然后道:“是个好名字。”

    殊不知,他在说这话的同时,脑子里却是在那儿想,当年,到底是谁,是谁在他的耳边对他说,让他去参军,去部队……那个人,是谁?

    徐永芬和陆建国两人愣是在屋里相处到快要晚上的时候,才等得余振回来。

    而在余振回来的时候,首要任务便是习惯性地走过来给陆建国诊脉。

    但当他看到已经从昏睡当中清醒过来的陆建国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稍稍一愣,然后把诧异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徐永芬。

    而这时的徐永芬在看到余振回来的时候,则是不由得心虚了好一阵,心想,完了完了,她怎么在撒谎的时候,就忘了还有这人在!

    到时候,她在她的建国哥那里所说的那些话,到底又该怎样圆?

    果然,等余振给陆建国把完脉,他们两人又在里面长谈一阵,直到徐永芬再次踏进这间屋里的时候,气氛便已经不对了。

    不得不说,这会儿已经从余振那里得知了不少真相的陆建国看向徐永芬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的目光里除了流露于表面的那一层淡漠之外,还对她隐隐多了层痛恨与厌恶。

    徐永芬独自站在那里,一个人慌里慌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她的本意是想再去跟陆建国说会儿话,却是不曾想,余振这人竟直接开口替陆建国拒绝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徐夫人,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室终究不会太好。”

    “夜已深,你不妨先把这小孩儿给抱过去吧,然后等到明天,你若是有什么要说的,才来见面。”

    他这话音一落,几乎是根本就不再给徐永芬反映的机会,“嘭!”地一声,直接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徐永芬无法,只得一个人抱着小孩儿回去。

    而这时,在人前憋气憋够了的徐永芬,禁不住回去就在那里开始念叨:“他个外姓人!吃饱了撑的,管这么多!”

    “老娘我在田里干活的时候,他怕是还没出生呢!我呸!就他,哼,老娘吃的盐可比他吃的米都多!”

    “这年头,连宁兰那个女人都已经不再了,真是不知道,那外姓人到底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止我和我建国哥!”

    屋子里,这时半夜起身没睡,听到了自己母亲在那里嘀咕的小陆远华,忍不住迈开他的小短腿儿走了过来。

    夜里,他乘着凉寒,在徐永芬的身边依恋的坐下。

    他在那里问:“妈,你是要给我们找新父亲了么?”

    “那个人会不会像之前的那个他一样……像他一样虐待我……然后又卖妹妹……”

    小陆远华嘴里说出来的前一句话,徐永芬觉得虽然难听,但至少勉强还能听上那么一听。

    不过,就他这小子嘴里所冒出来的后一句话,几乎是瞬间,徐永芬便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更深露重的那一夜,全身上下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徐永芬不由得重重抿唇,然后左右环顾一圈儿,又用力拉了一把她身旁那大儿子的手。

    她在那里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死小子,可千万别在老娘的面前提起他!晦气得很!”

    “我跟你说,给你找继父的事儿,目前虽然没有着落,但若在这之后,咱们两家真定下来了,你可得给我把他当成亲生的!关于这一段往事,你可得嘴巴给你老娘闭紧了,发誓!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小陆远华在听完徐永芬的这一番话之后,眼里的光,不禁时明时灭。

    半晌之后,他终究是失落着神情,在那儿点了点头。

    而自这晚之后,他们街坊邻里又不知怎地就在那里开始流传起来一段话,说是什么当年的那个姓陆的屠夫,当真是被那姓徐的女人给戴了绿帽子!

    这孩子都多大了,偏生背地里搞出来这些事的男主人公还在那里装深情!

    然而,对此,常年以来都习惯了深居宅门的余振,丝毫不知。

    于是,在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稍稍的调理好了陆建国的身体,努力将他恢复成了早前宁兰还在时的样子,便不禁向他这位相交许久的朋友提出了辞行。

    “建国,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在你的记忆这方面,我却是始终无能为力。这番见识下来,我打算外出云游一番。而关于你身体的这种旧疾,我则建议你最好日日复记,以此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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