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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失之交臂,幼子弑父

    有了陆建国的这番诊断,宁兰的心里自然是能松下一口气。

    当然,在她松下这一口气的同时,眸光中却也不禁泛起点点欣喜。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真好,咱们俩苦等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一个可以为咱们家传宗接代下去的孩子了。”

    “只是,建国,你喜欢男孩儿女孩儿?”

    宁兰眼下所说的这一句话,是大部分夫妻在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都喜欢问的一句话。

    陆建国被她这样一问,倒是不负他的深情。

    他在那里敛眸接话道:“只要是我和你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但若真要说,”陆建国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不禁顿了顿,片刻后,他便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宁兰的脸上摸索,说道:“我更喜欢女孩儿,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孩儿。”

    宁兰在听到陆建国这话的时候,便不由弯唇笑了。

    而她这一笑,仿佛一下就疏通了自己那颗已经郁结多年的心。

    一会儿之后,她轻抿了抿嘴唇,一脸郑重地将陆建国放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大手拿下。

    她在那里低眸说:“不管怎样,我们将来的孩子是男是女,我们都一定好生对待!”

    “只是如若他以后是个男孩儿……建国,我希望……咱们能送他去部队里当兵。”

    陆建国听到宁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即答话。

    这时的他,竟是突然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某根神经重重地疼了一瞬。

    他面上虽是在笑着应承,但实则私底下所垂握的那只手已经攥紧了拳。

    对于陆建国这会儿的反应,按理来说,若是平日里一直关心着他的宁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他此刻身上的不对劲。

    但偏偏最近几天,她实在想得多了。

    以至于,她这时并没有注意到陆建国眼下的神色跟往常有什么样的不同。

    他们两人倒是兀自在自己这个小家里兴奋了一阵,接着,便是打算再过去一两个月宁兰的胎象彻底稳下来之后,再一起往外发发请帖,准备诚邀附近的几个邻里好友,一块儿到他们家里来吃上一顿。

    距离宁兰怀孕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这段时日里,她的身子虽是一直被陆建国调理得也算挺好,但她本身的胃口,却始终不怎么样。

    她总是吃什么,吐什么。

    像这样倒腾到最后,一天下来自己被折磨得辛苦不说,连带着一直照顾她的人也跟着受累。

    不过,多亏陆建国这人十分的有耐性。

    每每到宁兰将腹中所进食的东西吐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便会十分贴心的给端来一碗特意为她所熬制的小枣粥。

    等他看她彻底用尽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碗筷拿去刷洗。

    而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去,宁兰的肚子差不多也跟吹气球一样渐渐长大了起来。

    当她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怀到三个月的时候,小肚子就已经有些微凸。

    这时候,她便和陆建国两人一起在那里开始着手准备邀请他们家附近的街坊邻居前来做客。

    这天,正当宁兰提着个菜篮子,准备登门拜访他们家隔壁的吴姓二婶的时候,她便站在院门口,听人大大咧咧地道:“哎呀呀,你给我数落这个干什么?”

    “这年头谁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就拿咱们家隔壁的那小两口夫妻来说,他们呀,刚到咱们这里来的时候,还不是以为真的就两口子感情甜蜜的很呢!啧啧啧,你看,这才过去多少年?男人的心呐就变了吧?”

    “唉,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还一转眼呐,就会变成个衣冠禽兽!嘿,不瞒你们说,我可是已经偷偷摸摸看见那陆大夫,跟咱们隔壁村的徐永芬,拉拉扯扯好几次。”

    那吴姓二婶说着说着,似是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眉飞色舞,就差没能站在原地里挥舞着手脚跟他们这些听众直接比划起来。

    “我估计呀,就那嫁给了屠夫的徐永芬呀,怕是再不用多久,就真的要背着他们家男人,在外面偷汉子了!”

    宁兰本欲敲门的手,在听到“徐永芬”这个名字时,不禁彻底停住。

    她的脸色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禁变幻了好几瞬。

    半晌后,她终是唇瓣微咬,转身就走。

    “嘭!”地一声,宁兰重新回到了自己家,顺手还把自己手里所提着的菜篮子重重地给放在了桌子上。

    登时,菜篮子里所装的那几个鸡蛋,被她这么一磕,立马就碎了。

    很快的,他们家屋里的桌子便被弄得狼藉一片,而宁兰却压根儿就没那个闲工夫收拾。

    她这时正无比焦躁的蹲坐在自己房间里。

    然后,她似是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妥一般,便来回的在这里走了好几圈儿。

    可是,她这样走下去心情非但没有渐渐地冷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焦躁,情绪越来越难控。

    她在那里红着眼睛,委屈至极的想,为什么?徐永芬这个女人的名字现在就像是个恶魔一样始终缠着绕着她呢?

    她想甩掉,偏偏又甩不掉。

    她不是都已经嫁人了吗?嫁人了还给她的丈夫生了小孩儿?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又要过来纠缠她的丈夫!还跟她的丈夫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这不是活生生的一出瓜田李下么?

    现在,若要有人站出来说,他们两人真的没什么,换成谁,又愿意信?

    宁兰的脸色在不知不觉间苍白了起来,她脑海里纠结完这些便又开始在那里胡思乱想,这么多年来她和陆建国两个人的感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真的有谁做错了?

    是她拖累了她?还是他拖累了她?

    这之中爱恨纠缠,命运纠葛,哪怕她身为当事人,现在回想起来,过往种种都已经有些说不清了。

    蓦地,宁兰瞪大眼睛,感受到一阵腹痛,紧接着,她又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使劲儿地在那里恶心干呕。

    她这种孕吐的症状直到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了些许的缓解。

    而在这之后,她整个人的情绪,也总算是稍稍趋向于平静,没再有刚才那么偏执。

    只不过,她在自己的脑海里,百般思索了一番她今天在隔壁吴姓二婶那里所听来的那些话,便不禁垂了垂那一双略微湿润的眼婕,兀自在心中叹息。

    她虽是相信建国,但若不亲自再去看上那意图在她的安稳生活里作妖的徐永芬一眼,便始终是不会放心。

    于是,宁兰想了想,趁着陆建国出门邀请邻里的这会儿,赶紧地提裙迈步出去。

    一会儿之后,宁兰想办法弄来辆驴拉车,她让人路上尽量平稳一点的把她送到了前面的徐家村去。

    宁兰这天中午没有回去,她在这边经过自己的多方打听,总算寻得了徐永芬现在的住处。

    只是,这会儿的徐永芬对她接下来的造访压根儿不知,此刻她正和自家那败家丈夫两厢争吵得十分之用力。

    “天杀的!你个没用的东西!远华,那好歹是你的儿啊!你竟然为了还你的赌债,你要把他卖出去?”

    “你个无知的婆娘,你懂什么?就咱们家现今这点儿家底,你难道觉得咱们可以放心着胆子大喇喇地养三个子女?”徐永芬家的男人,这会儿似是刚才从外面的酒馆回来,张口一说话,便是满嘴的酒气。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醉没醉,总之眼下的他脸色涨红。

    连带着,他看向徐永芬的那一双快要被自己脸上的横肉给挤得眯成一条线了的小眼神,更是迷离。

    “再说了,”男人刚一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禁咂嘴啐了她一口,继续道:“小娘们儿,我的好老婆,你说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这几个东西是我的种,就是我的种?”

    “哼,最近,我看你和那个跟我一个姓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大夫厮混得倒是挺亲近。怎么?你在外面跟老子玩儿得这么爽快,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现在才勾搭上的,还是一开始就他妈的瞒着老子的眼睛在一起!”

    “只不过你们是亲眼看到这纸就快要包不住火,才给我一棒子捅破,来的个东窗事发吧?”

    徐永芬知道自家男人这绝对又是听了外面那些长舌妇有的没的在那里嚼舌根,一回来,便开始迫不及待的对她兴师问罪来了。

    只是,她虽然私心底下确实还巴不得她这辈子真能跟陆建国那个男人有点什么,可是她这不就因为跟了他,这才成了一朵破败的黄花了吗?

    男人从徐永芬那不停闪烁的目光中,好似也猜出来了眼下她心中的部分心思。

    只是,他一想自己竟然被这败家娘们儿给弄得带了绿帽子,心里当即就是一阵不爽,猛地一扬手,就要给徐永芬一巴掌。

    却不料,就在这时,他家里的排行老大的那个小崽子竟然一下就蹦出来了。

    还在那里趁机推他一把,说道:“不准!不准!你不要打妈妈!”

    显然,他们在场的两位大人都被自家儿子所推的这一把给弄得生生地怔愣了一瞬。

    偏偏这时,男人在硬生生的撑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眸,兀自盯了徐永芬和陆远华母子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便又意兴阑珊地道:“行吧,看这小子养着还勉强有点孝心!那我就大发慈悲,不卖他了吧!”

    “倒是咱家里的那个女儿,长大了之后,想来姿色一定是个不错的。咱们呐,不妨把她卖了吧!这样的话,也好给老子顺便挣一笔以后的赌债!”

    徐永芬在听到他这话的时候,便不由双眸猛地睁大。

    她从男人这番不容反驳的口气当中,俨然已经听出来了他所说的是真的。

    登时,徐永芬便怒了。

    她在那里格外冲他生气的吼道:“你说什么?你不是才刚答应我不要把远华给卖了么?你现在!你……你竟然又打起了菲菲的主意!”

    徐永芬这边话音刚落,她的男人同样朝她怒瞪着一双眼眸,两个人都还来不及张口说话,竟然他们这院子里不知打哪儿传出来一阵小儿的凶猛哭声!

    登时,徐永芬和她家男人都被这哭声给弄得生生地吓了一跳。

    紧接着,尚未等徐永芬回神,她家男人便在那里颇觉怪异的回转过身。

    而这时,徐永芬总算也迟钝的反应过来,不禁趁机一把将自己的儿子给护在了身后,然后又伸手揉了揉自己那早就疲惫了的眉心。

    只是这下,等她再抬眸的时候,却是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料到自己都躲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了,居然还能被当年的宁家人给找到!

    几乎是立时,徐永芬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像个炸毛的母鸡一样,在那里惊怒道:“你干什么!干什么!你是从哪儿跑过来的外乡人!”

    “是要偷我们家东西的吧?”

    徐永芬在尖叫着说完这些话之后,便也十分满意的瞧着周围的邻里总算有了点儿动静。

    她一转眸,看她家那屠夫仍旧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便不由万分嫌弃道:“你还是我男人嘛?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咱们院门给关了呀,免得外面的疯女人带着她那病病弱弱的死小孩儿滚进来!再说,他们要是进来了的话,你还想从我这里拿到钱了吗……”

    徐永芬的这话还没有说完,她家的男人便已经快速地抬腿跑过去,“啪!”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他们徐家的院门。

    而在这院门关上之后,那男人还冲着徐永芬“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徐永芬抿了抿唇,对此没多说什么,但是却在无意识中把拉住自家儿子的手,给攥得更紧了一些。

    而等到宁兰找到徐家这边的时候,已经接近于晚上了。

    俨然,对于这时候的宁家姐妹来说,就这么匆忙的一天,她们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究竟错过了什么。

    等到宁兰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她的理智总算是彻底回笼。

    说到底,在她的心里,终究是爱着自己的丈夫,并且深深地相信着他的。

    可是,有时候,太爱一个人,也会很害怕失去。

    正如现在怀了孕的她,情绪多变,心思敏感,倒是一时之间,竟做出了这种幼稚之举。

    宁兰想到这里,便不禁从驴车上缓缓下来,对自己轻嘲了一声。

    只不过,她抬眼看了看这将黑的天色,总觉得自己若是这个时候不回去,怕是要弄得陆建国兴师动众的出来想办法找她了。

    无奈,宁兰只得下了车来和那拉车的师傅商量,让他调转车头,重新将自己送回去。

    偏偏就在这时,宁兰竟然听得一声约莫几个月大的婴儿的啼哭。

    她心下好奇,便不由开口叫了那拉驴车的师傅一个人在原地等,而她则兀自迈开腿,动作轻盈的跟了过去。

    她紧跟在不远处那一抹巨大黑影的后面,直到他们两人之间,稍稍离得近了,宁兰才听得那抹人影的嘀咕。

    “小丫头总归是小丫头,哪怕是老子把你养到老了,你也会靠不住。与其让你去做别人家的赔钱货,倒不如老子现在就把你卖了,好歹还能给老子再加点资本来赌!”

    那人一边这样嘀咕,一边在那里抱着怀里不停哭闹的婴儿渐渐走远。

    夜色下,宁兰见状,不禁悄悄地跟了一段距离,未免再生什么事端,便打算回去报警,却是不准备再跟了。

    然而,谁知道,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一条巷道里竟然蹿出来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

    月光下,那小男孩儿似是若有所觉一般将头偏过来,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时的宁兰,胸腔中的心跳,不禁变快了那么一瞬。

    她的呼吸这会儿稍稍急促,但好在那个小男孩儿在偏过头似是好奇看她这么一眼之后,便也没有了别的举动。

    宁兰思忖再三,只觉得这小男孩儿应该是这名壮汉的家人,按理来说,再狠的一个男人,都不该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

    而这小男孩儿既然出现到这里来了,那么显然,他家里边儿的人肯定是知道他的行踪的。

    宁兰犹豫了又犹豫,再抬眸看了一眼这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终是无法,只得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不如现在就趁此机会回去。

    临走的时候,她竟是多给了一笔钱给车夫,让他帮忙去敲一下附近最近的一家邻居家的门,好让人留意一下,这大晚上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好方便照看。

    倒是那小男孩儿,这会儿竟一个人将那壮汉生生地拦在了路前说道:“爸!你不能这样做!她是我的妹妹!”

    “你要是真卖了她,妈一定会跟你吵架,还会跟你生气的!”

    小男孩儿这话本意是劝慰,但却不曾想那名壮汉竟如同干燥的炮仗一下被人点了火。

    当即,他就在那里格外不爽的说道:“你个小屁孩儿!你懂什么!就她那没用的娘们儿敢跟我吵什么?难道日子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们这些小家伙,还没有彻底弄清楚咱们这个家究竟是谁在做主?”

    小男孩儿听了他父亲的话,不由得低下了头,眼眶泛泪的,抿唇不语。

    但是一会儿之后,他又十分坚决的抬眸看向了自己父亲。

    他那意思很明白,他不会准许他就这样卖掉自己妹妹。

    谁料,这时候那男人竟对他笑了说道:“嘿!你这个死小子,难道不懂?咱们家里要是少了几个孩子,以后咱家里边儿独宠的可就是你了。”

    “咱们家呀,现在的日子虽然说是艰难了点儿,但你想想这是因为咱们家里人多啊!只要咱们家人少了……以后的日子,铁定就会很好过!”

    小小的男孩儿似是觉得他家父亲给他在此刻所圈划出来的那一块饼并不够明显,因此,他竟半点不为所动的仍旧直直拦在他面前。

    这下,那名壮汉则是真的怒了。

    他一脚朝他踹过去,猛然用力一下把那小男孩儿毫无良心的踢开,说道:“你个狗东西!跟老子滚边儿去!你那妈不是个好人,依老子看,你也不是!”

    “说不定,你都还不是老子的种呢!成天吃我的,穿我的,现在我拿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玩意儿换钱,你居然还胆敢出来拦我!”

    那男人一边这样开口骂骂咧咧,一边抱起他自己怀里的女婴就要往前走。

    然而,小男孩儿对他这副举动怎么肯。

    他似是早就料定了他要跑,干脆一把扑过去,十分用力的抱住了男人的小腿。

    这回,他任他怎么踢,怎么踹,都不肯松手。

    许是过了半天,那男人真的恼怒了,这下他干脆一手抱住了那个女婴,然后用自己的另一手,猛然用力直接一把将早前一直抱住他小腿的男孩儿给揪了起来。

    紧接着,他竟是狠心用力地把他往一旁的田埂边一扔。

    许是原本男人以为,路的侧边,应该是一条平坦的小路,但不曾想,他这一扔,竟是听得“噗通”一声。

    男人顿时心里一惊,动了动唇,又骂了声娘。

    很快的,他犹豫再三,终是觉得自己胆小,便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女婴,不由赶紧的迈腿过去看,别的不求,那可千万别出了人命才好!

    男人一边怀着上苍保佑的心情在那里乞求,一边小心翼翼的迈腿过去。

    然而,他这一过去,那可不得了!

    他先是被田埂边那巨臭无比的味道狠狠一熏!紧接着,竟又是被他家那混小子格外晶亮的眼神,猛然一吓!

    顿时,男人只觉得他自己的心脏病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他的脑子里当即就有一个危机反应,抬腿、转身、二话不说的就想要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子被他家那死小孩儿用力一抱,很快的,又再次用力一拽!

    他整个人几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竟然就被他的亲生儿子给用力拽紧了他们这里的粪坑。

    这个小家伙,这会儿正是站立在粪坑里的,那粪坑里的便水顶多也就至他腰间那么高。

    但这时才被人拉扯着掉落进这粪坑里的壮汉却是不一样。

    他压根儿来不及观察一下这周遭的环境,便被自家的那小孩儿,使出了吃奶力气一般,对着他的头,将其放进那粪坑的水里,狠狠一按!

    壮汉也就是在这时,才总算迟钝的反应过来,开始在那里四处的用力挣扎。

    无奈,这个时候他的挣扎,时机已晚。

    而等这个约莫才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做完这些事的时候,竟已不知不觉的月上柳梢,空中高挂。

    小男孩儿这时的脸十分涨红,双手颤抖,唇瓣哆嗦。

    愣是直到好半晌过去,小男孩儿都一直腿软地没能从那粪坑里爬起来。

    几乎快要到了天亮的时候,小男孩儿这才睁着一双泛酸的眼,从那一直散发着恶臭的粪坑里挣扎起身。

    然后,他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过去,用力抱住自己的妹妹。

    突然间,他手上的动作不禁停滞一瞬,像是乍然之下想起来什么一般,往他早先来时的巷道那里,凝眸一看,并没有什么人在。

    而这时,小男孩儿只得痛苦的闭了闭眸,想尽办法,才把这里的一切终于妥善处理。

    却是殊不知,早就被人敲门的动静给折腾得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只想出来散散步的徐永芬,已经不声不响的寻到了这里。

    而她在亲眼目睹这一切之后,不禁双目含泪,“噗通”一声,直接跪了地。

    与此同时,在这天夜里,早就已经回到家里,睡到了自己床上的宁兰,竟猛地一下被噩梦惊醒。

    倏然之间,她睁开了眼,抬眸看了一下自家窗外那无垠的夜。

    然后,紧紧地裹住了盖住自己的棉被,不禁费力的在那里想,真不知道,这样的黑夜,到底有多久才能过去。

    第二天,宁兰一出门,便听到周围的街坊邻里在那里叽叽喳喳地摆谈。

    宁兰见他们这样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颇为好奇,就他们这小村子里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才能激起她眼前这些人这般八卦的兴趣。

    宁兰想了想,便不禁小心翼翼的提裙走出来问道:“梁婶子,你们这一大早的都是在谈论些什么事啊?是咱们华国又出什么大事了吗?看大家的神色都不太怎么对的样子。”

    宁兰在把话问出口的时候,周围几个正谈论着八卦的人,便已经不自觉地开始离她离远了些。

    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这一幕的宁兰便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在那里心想,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看他们这样子,难不成事情会是和她有关?

    不知为什么,宁兰莫名的想到了昨天她气愤之下的冲动,嫉妒之下的失智,再者,便是那位她傍晚时分所见到的那一名壮汉,还有那一位不丁点大的小男孩儿。

    莫名的,宁兰不禁伸手捂着自己肚子往后乍然退了两步。

    紧接着,她心里彷徨不安的在那里听梁家婶子对她说道:“哎呀,他们这些人真是!”

    “说来啊,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主要就是……咳,我也不知咱们陆家村隔壁,徐家村的那位徐永芬你到底认不认识?”

    “唉,真要说来,那人呐,小的时候也是一挺模样不错的小姑娘。啧啧,可惜啊,所嫁非人!她家那男人平日里是做事情出了名的凶恶蛮横。昨天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老天爷突然开眼,竟然就让他那么一个大壮汉,喝醉了酒,一个不小心掉粪坑里给活活憋闷死了。”

    宁兰:“……”

    虽然她的心下,听闻此种消息,有过那么一瞬的无语,但比起这个,她却更想知道的是,“那他的家人呢?他这一走,他的家人怎么办?”

    宁兰语气里暗含的急迫不禁让这会儿正和她搭话的梁家婶子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她在那里轻笑着对她说道:“大妹子,你该不是吃醋了吧?唉,这种醋,可是顶多闻闻就够了,要真喝下去,那可得被熏死!”

    宁兰抿唇,只这样看着梁家婶子,并没急着搭话。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不由让梁家婶子无自觉得她方才的那一番玩笑,该不是属于自讨没趣?

    可是,也倒还好,宁兰虽没这么快的当着人家的面承认,她的确是吃过醋的这个事实,但却是没有忘去仔细确定那位大汉所栽倒的路是在哪一段。

    “桐合路吧?我也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靠近他们徐家的那一片儿。”

    宁兰对此本来还心怀侥幸,却不想昨天她在半路所遇见的那名大汉还真就是徐永芬的男人。

    这下,宁兰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了。

    但是,她的这种心情却是只能兀自憋闷着,并不能对任何人有所言说。

    本来,她昨天走的时候,那名大汉都还是好好的,他的身边也还有他的子女在一起,按理说,岂会有这般倒霉?

    这未免有点不太合常理。

    但是,这事情的真相的确如此?

    宁兰闭了闭眸,许是又想到了昨晚夜里她所做的那个噩梦,便不由惆怅着心情,径自回到自己家中。

    这天中午,她回到自己家中,动作熟练地烧火做好饭,却是等了许久,竟然始终都没等回来自家丈夫。

    没有办法,宁兰只有坐立不安的准备起身出去寻,但是她却没有料到,自己这才刚走到门口,竟然就亲眼瞧见她家丈夫愣是亲自把人家孤儿寡母给领到他们自己家来了。

    陆建国这时显然正疲惫着眼神,却是当他抬眸看到宁兰系着围裙为他所辛苦做好的这一桌饭菜时,不由勾唇一笑。

    这会儿的他,仿佛在见到自己心爱女人之后,所有的一切倦劳都不禁烟消云散了一般。

    他在那里轻声对她说:“你辛苦了。”

    宁兰听到他的声音,抬眸望向他,抿了抿唇,却是复杂着张表情,点了点头,说道:“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也倒是实在没想到咱们家里这会儿竟来了客人,要不我再去做一点饭菜吧?万一,这点不够……”

    陆建国未等宁兰把话说完,便不由伸出手叹息着拦下了她,说道:“不用不用。”

    “这点小事,若真要做,那才应该交给我。你现在好歹也是怀了孩子的人了。”

    陆建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兰的面上所泛着的是一抹十分真心地浅笑。

    而同时,徐永芬看向她的则同样是炙热无比的怒火!

    她实在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她们昔日的两个情敌正式见面,凭什么她依旧可以是弯眸浅笑,一脸幸福的样子?

    而她,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个贱人一样过半天的安稳日子!

    徐永芬在经历过丧夫一事之后,明显对宁兰的嫉妒已经到达了丁点。

    与此同时,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才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则是神色苍白的紧盯着宁兰看了一眼又一眼。

    终于,他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的,只紧紧抓住了自家母亲的手。

    他们屋子里这样诡异的氛围,过了有一会儿之后,陆建国总算是把他方才做好的那两道菜又端上了桌来。

    然后,他等他们都入座之后,便在那里开口道:“对了,兰儿,你应该认识这位……陆,咳!徐夫人的吧?”

    徐永芬听着陆建国这称呼,本就凉凉的神情不由再度跟着一变。

    这时,宁兰似乎若有所觉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对着陆建国浅笑着抿唇道:“当然认识了。”

    “若要说来,这位徐夫人,还是我们当年的故友。”宁兰在动唇说这话的时候,同样是无意识的把“徐夫人”这三个字重重咬了一遍。

    似是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偏偏这时的陆建国并没有察觉,他只在那里愣了一瞬之后,才开口道:“是吗?那看来应该是我又忘了。”

    陆建国在说完这话之后,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情况的宁兰便低眸抿唇保持着沉默。

    而坐在一旁的徐永芬,却似是看出来丁点不对味儿了。

    她不禁在那里十分关心的说道:“建国哥,你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平白无故的,我是你们一家故友这件事,不是都提醒你好多次,怎么都还会忘了?”

    无形之中,徐永芬在这一场和情敌的较量之中,正在言辞隐晦的企图激起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

    偏偏陆建国这人在感情方面的想法一向很单纯,他压根儿就不上当。

    他只在那里稍作沉吟一瞬,便干脆开口道:“早些年出任务的时候,身上受了伤,没来得及医治,也就烧坏脑子了。我的记忆并不如以前好。”

    徐永芬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原本提着的一颗隐隐有所期待的心,竟稍稍的放了下来。

    她在那里低眸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陆建国竟是在这席间,再度出声问道:“既然如此,都说是故友了。”

    “兰儿,最近他们家里出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我想要给他们帮帮忙。”

    在这种场合,宁兰哪怕心里不太乐意,但面子上却是应得相当爽快。

    她在那里说道:“我们家一向是你做主,你要怎么做,我可一直都是在背后支持着你的。”

    陆建国闻言,心中的大男子主义免不了得到一阵满足。

    他在那里回眸冲她一笑,说道:“兰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

    “我这次把他们带回来,可是不为别的,只为了能给他家里边儿的男人办一场丧事。”

    “我这故友……唉,也就是这徐夫人。当年战乱,所嫁非人。她的丈夫给她非但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竟然还成天想着卖了自己的儿子女儿。”

    “这种事,但凡是个人,都应该做不出来!但谁曾想,兴许是他刚一有这样的想法,便是叫咱们头顶上的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就在昨晚,他竟然倒霉的摔进了徐家院子外面临街的那一个粪坑里。”

    “死的时候,用这种死法,不得不说,也确实是憋屈了。但谁又叫他,生前为人不好,运气临到了头也只能如此呢。”

    陆建国在兀自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殊不知,他们这一桌上有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对。

    宁兰是乍然之间对什么都提不太起兴趣,而那个被徐永芬所带过来的模样最大的小男孩儿则是一脸苍白,外加木凳下的一双腿一直在发软发抖。

    至于徐永芬,她则是嘴唇抽动,面露复杂。

    似乎对这有关于她家男人的一切,都不太怎么想提的样子。

    然而,关于他们这三人的神色,若是换了往日里待在部队十分机警的陆建国,对于眼下的这种情况,肯定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但偏偏这时的他,早已不是当时的他。

    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无不是被事情的真相掩埋,然后大家一起伪装出来的和善。

    这顿饭,他们这些人刚吃了个开头,有了陆建国这么一说,宁兰自然便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看在当年故友的情分上,想要对这个刚丧夫成寡的女人,多照顾几分。

    无可奈何,现在的陆建国已经并不太在意当年事情的真相,他竟然只是一心的想要帮助这些鳏寡孤独。

    宁兰拿他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任他去。

    只是,她这日子过得,也可谓是一天比一天更要闷闷不乐。

    直到他们夫妻二人正是告知街坊邻居他们一家喜得麟子的那一天,宁兰也只高兴了个开头,没能一直持续到结尾。

    宁兰这一怀孕,当年那位高人的弟子,也就是余振,当然也来了。

    只不过,这时年轻的他,却并没有后面那么多本事。

    奈何他对别的都还好,对女子孕期调理这一块儿却是不太通。

    于是,他在那里咂咂嘴,也倒又想了个办法。

    他对宁兰说道:“这样吧,既然我一个大夫并不能在医理上帮到你什么忙,但我最近下山交了个好友,对看面向这一块儿倒还有两手。我一时之间感兴趣,也就找他学过一两招。嗯,现在呢,你若是不介意,我便帮你看上一看。若是介意的话,也便算了,当留到你生了孩子之后……”

    谁知,当时余振这话还没说完,他便立马皱眉抬眸的“咦!”了一声。

    这会儿宁兰还在低眸浅笑着,却在听到他这一声“咦!”之后,便不由皱了皱眉。

    立时,她便听到余振压低了声音在她身边说道:“你这面相怎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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