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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竹桃的花香依然芳香馥郁, 可苏清音却闻不到了。

    因为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书房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暮色,而她则躺在冰冷的地上手握一把奇特的六棱柱金属。

    苏清音的脑子一片混沌, 强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脚边是花瓶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片, 原本明艳动人的夹竹桃被她踩在了脚底, 支离破碎。

    正当她揉着额角缓解晕眩的时候,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江海率先出现在眼前,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见他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扫视着书房内的情形,脸色由白转青, 双目欲裂。

    苏清音疑惑的看着他, 鼻尖萦绕的血腥味, 让她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江海跨步向前粗暴的推开她, 直向她身后跑去, 苏清音这才注意到除了她以外屋里还躺着个人。江海见那人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颤抖的探出手指摸向那人的脉搏, 突然抱起了地上的人悲痛欲绝的喊着:“爹, 你醒醒,快叫大夫!”

    跟在他身后的人被他这么一喊方才如梦初醒,慌乱的派人去找大夫, 剩下的人纷纷进入书房愤怒的将苏清音包围了起来, 阴沉的看着她一身血衣以及她手中握着的东西。

    看清地上躺着的人的长相, 苏清音的血都凉了。那是他外公江寂, 而江寂的胸口插着一把属于她的匕首。

    “外公?”苏清音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向外公走去,却被江芷婷毫不客气的推回了原地,一声脆响,她的头侧向一边,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贱人,你不配叫爷爷‘外公’!”江芷婷再次扬手准备落下第二个巴掌的时候,江至诚沉着脸拉住了她的胳膊。

    江芷婷愤怒的甩开了江至诚的手,满脸泪痕,神情悲痛地指着他的鼻子痛骂,“表哥,你是瞎了吗?到现在还维护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杀人凶手!”

    “闭嘴,你这是在咒爷爷吗!”一直站在江至诚旁边默不作声的江至礼罕见的发了火,面对苏清音,他眼中的失望与悲伤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江海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同江至诚两人分别抬着江寂的头和脚,将他小心翼翼的移到榻上,大夫们也正在这时赶来,七手八脚的为江寂医治。

    “大夫,爷爷他怎么样了?”江至礼看着下人们一盆一盆的往外端着血水心如油烹,而那把匕首还插在胸口上没敢拔出来。

    其中一个大夫向江至礼施了一礼,脸色不太好看,“大少爷,这一刀插的很深,幸亏老庄主的心脏生在了右侧,不然难逃此劫,但老庄主年岁已高,伤势过重,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一刀毙命,是谁下了这样的狠手?

    慢慢的抬起头,苏清音缓缓的扫视着四周,江家人,崇万永,方慧茵,还有一些她见过却不知名的长老全部在场,他们的表情震怒带着憎恨,终于,大舅舅江林颤抖的开了口,“清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清音甩了甩头,意识仍然有些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早上方姑娘带话说外公让我来一趟,我来的时候外公并不在,我就在屋里坐着等,突然晕倒了,直听到花瓶打碎的声音才醒过来,刚醒过来你们就冲进来了。”

    “慧茵,是这样吗?”江林眉头皱成了川字,向方慧茵询问。

    方慧茵神色复杂的看着苏清音,点了点头,“是的,早上我在后厨房看到了绿环姑娘,让绿环姑娘给带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芷婷抢断了,“苏清音,亏得爷爷处处维护你想着你,若不是爷爷昨天让我们这个时候来商讨你入族谱的事儿,这会儿你已经偷了钥匙跑了吧!”

    “钥匙?”苏清音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中一直紧握的六棱柱金属拿到眼前皱了皱眉,这金属上是一些复杂的花纹和凹凸不平的圆点,难道这个就是江芷婷所说的钥匙?

    江林比谁都了解这把钥匙,这是开启剑冢的特殊钥匙,当他一进屋看到墙壁上熟悉的暗格被打开的时候,就确认是这把钥匙无疑。

    “庄主!”

    正在这时,江林的一个侍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了眼前的情况和被众人围住的苏清音愣住了,喃喃的说了一句,“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崇万永微微皱眉追问了一句。

    “额......”侍从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人在城郊发现了三老爷的尸体......”

    江林瞬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说三弟他......”

    “三弟到底被什么人杀害的!”江海在一把薅住了侍从的衣领,红血丝缠上了他的眼球,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两个亲人都被害了。

    侍从有些顾忌的看了苏清音一眼,结巴起来,“不、不知道具体是谁......”

    “说!”江海一声怒吼,声音传出老远。

    “有路过的樵夫说,三老爷临死之前一直喊着‘小柔’。”

    众人听到“小柔”这一刻的震惊远超出刚到书房那一瞬,江风嘴里的小柔说的只能是妹妹江柔,然而众所周知,江柔早已经死去多时,那么能被江风在濒死之际还喊出小柔的人只能是......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对准苏清音。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江风都没有消息,原来早就在城郊遇害了。

    苏清音是展昭在街上偶遇后由江林带回来的,并不是江风从苏家亲自接回来的,那她的来历就值得深究了。

    终于发现了小舅舅的尸体了么?苏清音难过的闭上了眼,让她跟为难过的是,就算小舅舅死了,还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了。

    她的目光犀利的扫视着每一个人,急切的想在他们脸上找出破绽,当她扫到江芷婷的时候,江芷婷竟被她锐利的目光瞧的一颤。

    是她?苏清音心中惊讶,但随即摇了摇头,以江芷婷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杀害小舅舅,况且她对自己的反感还不足以伤害亲人。见江芷婷下意识的向崇万永身旁靠近,苏清音心中怒火油然而生,难道是崇万永?!

    苏清音的反应看在别人眼里却是一种狗急跳墙的认罪态度。

    一个长老见江林呆愣在一旁,默不作声,立刻站出来劝谏,“庄主你不能心软,这女人伪装成表小姐刺杀老庄主盗取剑冢钥匙,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不杀了她难以服众啊!”

    其他人见状纷纷应和。

    “苏清音,你简直猪狗不如。”江芷婷指着苏清音的鼻子破口大骂。

    “江芷婷你长点儿脑子,清音的武功高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她真的想偷钥匙杀害爷爷怎么会这么巧就被堵在了这里?我们敲了这么长时间的门她都没听见吗?这时间足够她跑了。”江至诚虽然纨绔,脑子里的见识倒没有这些人着急赶尽杀绝的长老肤浅。

    有了崇万永在身边壮胆江芷婷有了底气,发出一声冷笑,“表哥,这就是问题,你还记得最先调查苏清音在苏家的情况吧?终日不出门,不受待见,是个柔弱的小姐,可你看眼前的这个人呢,有半分柔弱的样子吗?”

    是啊,苏清音的确和他们先期调查的不相符,可他还是不相信她会杀人,“如果她是假扮的,难道说展护卫,白阁主和薛大小姐都是她的帮凶吗?”

    这倒是说不通的地方,这三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凶手掩护。

    “二少爷,苏姑娘是今年刚入的京城,与这三位贵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很有可能在入京之前便被人顶替了,若是这样,这三位贵人可能也被骗了,您真正的表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方慧茵忧心忡忡的看着江至诚,实在不忍他为了一个冒名顶替的罪人与所有人作对。

    江至诚还要为苏清音辩解什么,江芷婷冷冷的看着他,嗤笑了一声,“表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了吧?”

    江海听了这话却神色一凛,愤恨交加,“至诚,你平日胡闹些就罢了,怎么能为儿女私情在这种事上犯浑?!”

    “父亲,这些外人不相信表妹也就算了,您是她舅舅,怎么能怀疑她呢?”江至诚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就这么被这些长老牵着鼻子走了。

    “混账东西,那你怎么解释这把匕首!”江海指着大夫们不敢轻易动的匕首,怒不可遏的要揍江至诚,但及时的被江林拉住了,他不想被这些对江家虎视眈眈的外人看到他们亲人之间的矛盾。

    这把匕首是苏清音的没跑,很多人都见过的。

    江芷婷流着泪,咬牙切齿的看着苏清音,“苏清音,我江家究竟与你有什么仇怨,你为什么要杀我亲人!”

    江寂躺在榻上奄奄一息,江林心中难过,尽管他也很不相信,但苏清音手拿着剑冢钥匙无论如何都是事实,剑冢是藏剑山庄这次举办名剑大会的最终目的,若不给众人一个交代,外界会传出藏剑山庄在开放剑冢这件事上办的不磊落,原本就不负盛名,此刻又陷入了这种境地,若不给众人一个交代,的确难以服众。

    可当他看到苏清音这张和妹妹相似却面无血色的脸,实在是不愿将她与杀人凶手联系起来,叹了一口气后,无奈的说道:“先把她带到地牢去吧,一切等老庄主醒来再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时此刻,苏清音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她对此也毫不知情。毕竟方慧茵说的有道理,她的确不是从前的那个苏清音了,两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有心的人只要向苏家打听打听就会水落石出,这些人不是白玉堂和展昭,根本不可能用神鬼之事轻易打发了。

    “不是我做的。”

    一声长叹,苏清音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江林,那钥匙上还沾有外公江寂的血,她被这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双目,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

    “地牢在哪儿,我自己走......”

    苏清音对江林的侍从说完了这句,整个人都有些脱力,是不是她做的又怎么样呢?把她带入了这个局,她就是间接伤害自己亲人的罪人。

    江芷婷望着苏清音即将离去的颓废背影,暗暗咬牙。到这个时候了,依然没有人对苏清音用狠,家里人的眼中还是不肯相信。她心中千头万绪,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复杂的感情折磨着她,她难以控制的冲那背影大喊了一句。

    也就这么一句,彻底击碎了苏清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