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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汝熊轻声道:“如今突厥胜弊皆在沙流坞,同时三阳关亦是至关重要,想要与中原周旋下去,三阳关外驻守的大军便寸步难行,否则里应外合,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恐怕就真的插翅难飞了,突厥不比中原,中原有十八路使节,各自辖下兵力充沛,再有湘军,江南水师,哪怕来场一换一的战事,我们承受的起,但陛下终究要在乎那些麾下那些氏族的利益,简而言之,我们耗得起,而陛下您耗不起。(书^屋*小}说+网)”

    曹汝熊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此说来,能否以黄沙天堑拦下李青将军的脚步,是为其一,能否以奇兵突袭突破三阳关,打破内外封锁的僵局,是为其二,能否江湖庙堂上的势力拧成一条线,是为其三。”

    曹汝熊所言三点,未必有多深奥,却也是一针见血,这意味着突厥想要从李青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手中赢得胜利,就要步步为营,容不得半点纰漏,否则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谢灵台放下手中酒盏,伸手擦了擦酒水,笑着说道:“曹先生所言固然不假,相比西域地广人稀,中原自古便是兵力雄厚,只是我们也未必没有准备,听闻大周军中精锐当属十六卫之人,除却皇帝身边的千牛卫,其中左右骁卫、武卫、威卫皆是难得一遇的好手,我只想听听先生的判断,若是以这些突厥军中留下后手,当真一成把握都不成?”

    曹汝熊点了点头,说道:“那便两成,一成是看在谢军师的份上。”

    谢灵台忽然笑道:“若是我说,十六卫之人未必与那谋朝篡位的女帝同气连枝呢?”

    曹汝熊皱眉说道:“十六卫固然是李唐时期组建的精锐军队,除却千牛卫,余下皆是由三省独立统帅,再者圣后登基以来,千牛卫便一再改编,若是军师想要从中作梗,怕是困难。”

    谢灵台轻声道:“与忠心无关,刚刚得到的关内谍报,京中一只十六卫亲自拦下平沙关一条粮草的商队,数万兵马粮草毁于一旦,这也仅仅才是开始。”

    曹汝熊猛然抬头,却见远处努尔赫图仰头饮下一杯酒,说不出的豪迈。

    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北两院大王失望的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一个女人啊。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举杯相庆。

    徐渭熊不知为何神情开心地笑了笑,没有半点意志消沉的神色,轻声道:“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结果如何,这便是中原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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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以来,当属昔日长平一役中大将白起坑杀四十万降卒最为残酷,若论荡气回肠,又属秦亡之后群雄逐鹿中原的场面,气吞万里如虎,最是豪情不过,不过细细盘点往日那些旷世战役,其中多为君臣对峙,出了中原大地,与域外诸国便相安无事鲜有过节,而不像如今,千年修生养息下来,且不说今世上拥有数量最多骑兵的突厥王朝,便是那远在西南的吐蕃之国,亦是不容小觑,若不是李唐以来,到武兆夺基,中原注重培养边关铁骑,有大周铁骑甲天下的说话,又如何能在三阳关外广袤的战场上,寸步不让的占守对峙着?

    在李青将军毫不拖泥带水的发号施令下,三阳关外驻守的平西军兵分三路毅然奔赴战场,侧翼有明凡引领的三百神出鬼没身手敏捷的幽骑紧随其后,夏锡最为三军之中武艺冠绝之人,当一马为先,率领一万铁骑正面迎战突厥第一轮的迅猛冲击,夏锡是跟随大将军最早的人,自身武艺修为自不必说,行兵打仗的能力亦是与那些纸上谈兵的书生全然不同,更是注重以战养战,排兵布阵亦是讲究出其不意,深谙变化之道。

    早在李唐时期就吃过平西军的苦头,心里藏着无数年堆积怨气的草原骑军,这才便毫不保留的冲杀过来,不同于在大周边境的地方厮杀,三阳关外的广袤平壤,有着骑军驰骋厮杀的天然优势,是以澹台清流在出兵之前,早已有过精密的谋划和排布,以骑术精湛的两河牧卫作为当头之矛,侧翼包裹玄甲策应,这样军阵厚度足够,亦有冲杀破阵的先天优势。

    当悲壮嘹亮的号角吹响的刹那,两边骑兵开始冲刺,无数的黄沙在这一刻纷纷扬起,形成一道道隐天蔽日的屏障。

    夏锡麾下骑军当属王朝第一的铁骑,部下所有奇骏皆是玄甲覆身,身后备有弓弩,手里握着一根冰凉铁枪。

    万人如同刀刃一道刺入人潮之中,势如破竹。

    夏锡张弓如满月,指向远方,猛然射出。

    粗如手臂的巨大弩箭如同烈火包裹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炽热的痕迹。

    足足贯穿了数十骑之后,才缓缓落地。

    对面的骑军也开始冲刺。

    黄沙之上阵阵颤动。

    天翻地覆一般。

    在那一万突厥骑军的身后,澹台清流眯眼看去,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将领说道:“这便是西军之中最为器重的苍黄龙骑了吗,果然不同凡响,看来他李青是要一鼓作气拿下这数万骑军了。”

    澹台清流看见两只骑军的首排已经交错而过,巨力的冲撞之下,绝大部分都人仰马翻,当场死绝。

    似乎被激发了血性,无论是大周还是突厥,战场之上,便全无倒退的可能,手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落地,战马嘶鸣,血水乱撒,非但没有被眼前的激烈惨象所吓到,反而都拼了性命策马冲杀,不死不归,在这种万人对峙的战场上,若不想死,便不能怕死,当然,死人也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就算武功再深,战场之上,亦是有无数种死去的可能,被箭矢贯穿,被战刀劈杀,被枪矛捅落,甚至就算你活下来了,看着昔日泽袍一个个倒下,那种来自灵魂的恐惧,会遍及你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突厥善骑,自古以来,中原步军才是主流,往日里战马多靠商人贩卖,难有良种,自李唐一举夺下河西走廊以后,才开始培育优良马种,甲子以来,才有这般与突厥对峙,驰骋冲杀的底蕴。

    只是这样远远不够,突厥多为游牧民族,若论骑术,怕是天下无人能及,所以往日与突厥骑军作战,多少数命换一命的无奈打法,若无那些慷慨赴死的前人,中原怕是早就生灵涂炭了。

    远处观战的李青手握宝刀未老,大风拂面,轻声说道:“国运当头,死局唯有以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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