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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绣的花进入了我的梦,花儿一朵接一朵地在月光下竞相开放,就像一张张小脸迎着月光。

    朋友送我一本书,是一个台湾女作家写的。在书中,她说自己很喜欢踏缝纫机,正好我也很喜欢。小时候,我看妈妈用纸样设计“上海时装”,用划粉在布料上画线,然后下剪,锋利的刀刃走在簇新的布面上,咯吱、咯吱,发出好听的声响。

    妈妈踩缝纫机踩得一等的好。她为我和妹妹做连衣裙,没少花心思。等我稍微长大一点,我妈妈也教我踩缝纫机,第一课是从做鞋垫开始的。

    妈妈认为,可以用做鞋垫的方法训练孩子踩缝纫机,这是她在实践中发明的妙法。做鞋垫不需要针法特别好,我和妹妹一开始踩缝纫机,针法都是毛巾式的。由于上下针用力不稳,面上的白线松松的,好像一圈一圈的毛巾线。我妈说多用力踩几圈就稳了,所以要先拿鞋垫练练,然后才能做衣服。

    我和妹妹苦练童子功,直练得缝纫机皮带都断了,还要换上皮带接着练。经过勤学苦练,我们也都算练得了一身真功夫。很快地,妈妈给我们做裙子,我们就给洋娃娃做裙子。那时没有平板电脑,没有手机,但那时的小姑娘也很快乐。

    我妈妈是眼科医生,名牌大学毕业,很有才华。除给人看病外,她业余时间喜欢做衣服,还喜欢绣花。她不绣梅花、不绣菊花,也不绣牡丹,她是江南女子,可能是对小桥流水见得太多了,对那些一点也不喜欢。她喜欢绣大气磅礴的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雪》。绣那种装饰画很难,因为毛主席的字是气势磅礴的狂草,笔体自由奔放,不好找墨迹的着力点。

    妈妈说,这有何难!她做衣服一向是要用纸样的,绣字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先用毛笔描写主席那些字,然后用剪刀剪出字形,贴在刺绣用的网格布上,然后就开始一针一线地绣起来。

    妈妈她白天绣、晚上绣,开着收音机边听《白毛女》边绣,守着炉灶边炖鸡汤边绣,停电了,拿着针线凑到窗口借着月光接着绣……她的创作欲望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最后,作品终于绣好了。妈妈第一次拿来给我们看,也是在一个停电的晚上。窗外正是满月,月亮又大又圆,妈妈把那幅绣品“哗”地一展,长长的竖条幅很自然地展开,上面绣着“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真是太美了!

    在那个有月亮的晚上,我和妹妹唱着歌,看着挂在墙上的毛主席诗词,兴奋得睡不着觉。妹妹说,她长大以后有两个心愿,第一是要考“北大”,第二是要绣好多花!

    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妹妹绣的花进入了我的梦,花儿一朵接一朵地在月光下竞相开放,就像一张张小脸迎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