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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然手机开机的时候, 瞬间跳出来好几条短信提示。

    都是贺承发的。他找到最开始的那条,上面写着:你别听白锦明胡说,我的情况没那么严重。

    去医院看了说是压力太大,创业阶段是累了点,以后会好的。

    我不是因为那个才回来找你,真的。

    ……

    最后是: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吧, 等你。

    不知怎么,看到这短短几句话中透出来的手足无措的焦急, 许然反而有点想笑。他努力绷起脸,回了短信:小黑碰倒了茶杯,手机进水了, 刚开机。

    很快贺承便回了电话。许然接起, 听见他急切地说, “白锦明那个混蛋就知道随意编排我, 你别信他的。”

    “……所以你真的病了?”

    许然不知应该摆出衣服什么样的表情。贺承居然会得这种病, 还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事。

    贺承没有说话,许然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过来,看来是真的急了。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道,“那不是什么大病,对于现代医疗来说,男性|功能障碍是很容易……”

    “等等!”贺承几乎要顺着信号冲过来捂他的嘴,无可奈何地说,“忘了白锦明的话好不好?我真的没事。”

    你这反应可不像没事的样子。许然在心中默默说。

    两个人居然在谈论贺承的功能问题,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许然不会拿这种事来笑话他,只是觉得惊讶,就好像一件概率为零的事情就这样明晃晃地发生了,任谁都会觉得新奇。

    知道贺承自尊心有多强,许然收敛了笑,想认真宽慰几句,没想到贺承忽然一声长叹,“算了,你笑吧,这也是事实。”

    许然以为他生气了,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歉。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没事,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果白锦明不坑我,我本来也打算找时间跟你说。”

    “那个时候……你过得很辛苦吗?”

    许然不知道那年贺承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听白锦明提起过,又结合当时看到的情况大致猜测,贺承是惹上了什么人。

    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这涉及到贺承的**,他们两个现在也没有亲密到可以互诉衷肠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当初在d市发生的一切有贺承自己的原因,也一定和他当时的态度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想象不!不出当时的贺承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那些事的,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落谷底,再重新站起,这三年他经历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大起大落。

    这是许然没有参与过的日子,是彻彻底底属于贺承的、自己的人生。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贺承来到窗边,他习惯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望着远处的风景。

    “是很辛苦,”他说,“但也没那么辛苦。”

    “我曾经以为自己强大到无所不能,根本想不到居然会那么轻易就被打败。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如果那阵子我没有去酒吧喝酒,没有心情低落,也没有接受搭讪的话,一切自然会变得不一样。”

    他坐下来,从头开始讲述andy的事。

    “他背后的推手是麦兴,麦兴却无法左右他的行为。我被打的事家里自然知道,以我爸的手段肯定不会让麦家好过,可是,怎么说,也是那次,我感觉自己被打醒了。事后再怎么补救也无法抹去被打的事实,就像犯了错,再怎么弥补也回不到过去。那时候我坐在医院里,想起了你。”

    他轻轻笑了一下,“很可笑吧,这种醒悟居然发生在切身体会到痛苦之后,好像我就连赎罪都是为了自己似的。两年前我就想过来找你,可后来一想,那个病说出来,任谁都会以为我是别无选择才会回头。那样恐怕伤你更深。”

    “那为什么是现在?”许然问。

    “因为我觉得,既然选择了用一辈子来补偿你,就总要迈出第一步。”贺承说,“而且只有真正靠近你,我才能体会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回头。或许是因为自责懊悔和不安,为了良心,但更多的是我察觉到,我这辈子只可能有一个爱人,那个人,是你。”

    “我无法再爱上别人了,你占据了我全部的感官和情绪,这三年来我做出的所有决定,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你。不是别无选择,而是,只能是你。”

    “你呢?”他有些紧张,反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问我明不明白……贺承,还记得以前我都对你说过什么吗?当年我说‘只能是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信我?”

    贺承一时语结,“我……那时候太不懂事,真的,对不起。”

    许然吸了吸鼻子,“这不是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你也不用弥补我一辈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给我点时间,我要一个人想想。”

    贺承自然是一百个答应。天知道他多怕许然认为!他是不能和别人上床才找的自己,既然误会解开一切都好说。

    回头他找白锦明算账,白锦明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想跟他好,那他早晚都得知道,我要是不说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得感谢我知道吗?”

    “感谢个鬼!”贺承气得想骂街,“谁说我是阳痿?我早就治好了!”

    “真的?”白锦明皱眉,根本不信,“那你为什么还一直看医生?”

    “……你是只能对他硬?那过去三年没见到面,你就单凭想象自己……?”

    贺承闭着眼,点点头。

    白锦明震惊了,手指捏着钢笔的笔尖,染了一手黑墨水也没反应过来。

    他张张嘴,“算你厉害。”

    算了算了,有句话白锦明说得倒对,如果想两个人走下去,这些事许然早晚都要知道。贺承不想瞒着他。连同自己从过去到现在,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不想再瞒他。

    不会再有欺骗和暴力了,贺承掏开心窝将心尖上那一点热血递给许然,想让他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改变。

    本章节

    许然说要一个人想想,他便不敢再打电话过来,发短信的频率也减少了,一边忙着公司的工作,一边等待着回应。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许然的回答将彻底影响未来。

    贺承在提心吊胆中等待了一天又一天,许然却迟迟没有答复。

    不是他故意拖着,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明显感到双腿有些不适,具体是什么感觉又说不上来。去医院检查,说是损伤的脊椎神经比上次检查时恢复了不少,可能是要站起来的预兆。

    医生说得委婉,许然也知道事实不可能那么乐观。他瘫了三年了,双腿的肌肉都开始萎缩,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就算神经恢复了,想要重新站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说实话,他早就做好了瘫一辈子的准备,但偶尔从内心深处升起来一种莫名的期待,想着万一老天爷眷顾自己,让他能够重新行走,那该有多好啊。

    捏着检查单,许然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愣愣地盯着上面的字。

    医生的话回响耳畔,“按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你的神经系统有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如果下次检查的结!果比现在还要好,你可以着手准备康复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康复训练的过程将会特别漫长,也不保证一定能够彻底恢复,有很多病人接受不了康复过程中屡次失败的挫败感,情绪崩溃得很厉害。那将是一场硬仗,可能比做手术还要艰难。”

    他看着许然的眼睛,仿佛要将他整个看透,“你有信心坚持到最后吗?”

    许然没有回答。

    有信心吗?他也不知道。

    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的身体不要恢复得那么好,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嘲地苦笑。

    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能站起来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摇动轮椅,在医院走廊里缓缓走着,一边想,有更好的选择近在眼前,为什么还会犹豫?他应该开心才对,能站起来,就能够彻底摆脱过去的阴霾。

    除非自己还想与回忆继续纠缠。

    检查的消息除了告诉爸妈和小黑,许然没怎么思考就给贺承发了条短息。内容写得很简洁,只说有恢复的可能。

    他会高兴吗?许然不确定地想,眼前浮现出贺承英俊爽朗的笑,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本章节

    贺承很快回了电话,“你说真的?医生真的说能治好?”

    “只是可能。”许然板着脸道,“没那么确定。”

    贺承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真的?太好了!”

    “……我听说,康复很难。”

    “你在怕吗?”

    贺承收敛了笑意,柔声说,“我知道可能轮不到我说这些,但是许然,我们得试一试。这关系到你的一辈子。”

    “如果,做了康复也恢复不了呢?”

    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贺承几乎毫不犹豫地说,“我养你。”

    许然噗嗤一声,乐了。

    听到他笑,贺承才放下心来,“下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两周以后。”

    “那正好,最近我要回家一趟,预定两周后回来,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贺承说,“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陪着你。”

    许然随口问,“回家?”

    贺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嗯,回去看看我爸。他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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